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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步狼烟道(58)

“将军,那是礼乐大夫良大人啊!他伺候过两朝的皇上了,他可是个尽人皆知的人物啊!将军,这朝廷之内,满朝文武中您得罪了谁都不能得罪他!将军可要小心了,刚才末将发觉良大人一直在朝您这边看,将军生得您气宇不凡,轩昂俊俏,我看他八成是看上将军您了,将军您……”

黄翎满头花白头发,年纪比我大一轮还不止,现在跟我说起话来却是一口一个您啊您的,先前他看不起我这年轻后生,可经过上次离城我识破北军设伏的圈套后,他对我已是佩服至极,心服口也服了。

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黄将,那良大人跟皇帝什么关系,是……是……”

我犹豫在三,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难道是皇帝的男宠?!”

黄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悄声道:“而且还是伺候过先皇的男宠!”

我晕!这样都行的?!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不过他长得确实好看,只是不能多看,因为,我觉着他不是个善主。

此时,一群近百来个姿容俏丽,垂着乌黑长发,穿着半透明轻纱长裙的歌舞姬们,翩若飞鸿地舞进殿内,代替了刚才那几个弹琴说唱的宫女乐师,在宫殿内载歌载舞,隐见乳浪玉腿,作出各种撩人之姿,教人忍不住定住双眼。

又是几杯下肚,我脑子也开始昏涨起来,大殿里的群臣们也早已倒得七七八八,嫔妃们头结宫髻,发带步摇,罗衣广袖,配以绾臂的金环,耳后的明珠,腰带上的香囊,绕腕的镯子,腰间的玉带,一时衣香鬓影,香气缭绕,教人不禁脑壳模糊起来。

“易将军好酒量,本官敬你一杯。”

“易将军?易将军!”

“易将军——!”

良大人举杯下阶,走到我桌前久唤无人理。黄翎使劲摇着已经趴倒桌子上装醉的某人,无奈之下,替我连连跪罪后,抗着我出殿了。

直回到客栈我才从他肩上跳下来。

黄翎看着我,惊讶道:“将军!您没醉!”

“废话!”我瞥了他一眼,我现在早已是百毒不侵,酒量也日益大增,没以前那么容易醉了,这都是龙鸦每天给我灌药酒的结果。

伸了个懒腰打了哈欠,往床上一躺,继续说道“其实我刚才还真是有点醉了,但还没到人事不醒的地步。如若不装醉,难道还真要跟良大人对饮不成,我可不想跟皇帝争一破鞋!”

黄翎吓得连连摆手,要我小声说话。我哪管这些,外面的黑鸦一直跟着我,就没半刻放松过,虽然我已经修炼到无视他们存在的地步,但到关键时刻,这些乌鸦是真顶用,那些对我心怀不轨的,或是爬窗偷听的,再看,一准剩下一堆白骨,全都进了黑鸦的肚子。

“黄将军,那些大臣还皇帝刚才在殿上的闲聊,你都听到了么?”

黄翎立在床边,低头默不作声。其实方才我虽然左顾右盼,但耳朵一直偷听他们的窃窃私语,所以不用皇帝召唤我,对于当前的局势,以及有着百年辉煌的中原朝廷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全了然于心了。

“哼哼!真是群下作无耻之徒,杀鸡焉用牛刀,皇帝想要铲除异己,灭了我师兄一族,只要继位后一道圣旨即可!即使他容不下中原其他诸国,那也要这些小国有能力威胁到他才作数啊!好!我们退一万步说,就算皇帝怕其他小国对自己不利,那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便是了。可这皇帝衰人!那个满脑肥肠的蠢猪,连那些目不识丁的老百姓都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倒好,不但请,还请了个凶神,竟请来北王帮他铲除了异己,消灭中原诸国。我看只怕他老爹,老皇上的死也跟北王脱不了干系。笨蛋!见过蠢的,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我越说越激动,黄翎也在一旁不住摇头叹息:“我看他活该要做这亡国之君。现在军临城下了,还有功夫喝酒调情,我要是他——”

“将军不可妄语啊,小心隔墙有耳!”

哈,他这么一说,我还偏不信这邪,故意走到窗边对着外面空荡荡的院子,和满树的黑鸦大声说道:“我要是皇帝,当务之急是将国库里的金子统统送给那些已经被北王纳入旗下的中原将领,据我所知,他们是主动投城的,既然不战而降,不是小人便是大大的君子,我看里面小人又占大多,即是小人,金钱必能将其打动,到时,联络好与他们一起发兵,搅得北军前困后乱,说不定中原还有一丝希望!”

“将军说的对!说的即是!哎呀呀!末将怎么就没想到呢!”黄翎欣喜若狂,那么大年纪了还笑得只跺脚,可欢实了没多久,又郁闷起来,沉声又道“可……可是将军,要皇上向那些叛徒求和还送金子?皇上恐怕不会答应吧!”

冲他冷冷一笑:“都是条丧命犬了,还要选个人来埋你么!我告诉你,现在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那皇帝衰人的一条性命了。我要是他,这江山谁主已是成了铁板上的定局,谁也翻转不了的了。不如趁乱,率部退到琴断口的最南边,那里群山围绕地形险恶,他若是想隐居也行,想要东山在起也行,总之,就这一条路!”

说了半天,我也累了,叹了口气,暗笑自己傻,那么激动不知为了什么,又不是我的江山。摸摸脑袋,渡到床边,“只是啊!他走是不走,随便了,不关我事,我也不会把这些话在说一遍他听,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团聚。等陆将军脱困,我也要走了,这些无聊的事情,谁爱管谁管去?”说完,又躺回床上。

这次我可真累了,刚才借着酒劲乱激动了一把,损耗了我不少精力呢!

黄翎见我要休息,赶在我闭眼前,扑通一下跪在床榻前拱手发誓道:“将军人称战神,末将今日才领教,末将对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末将此生原追随将军左右,为将军效犬马之劳!只是……只是……”

见他吞吞吐吐,为愿他早点说完,早点放我休息,“有话就说!”

黄翎正色道:“将军!我们还兵马还可以去打啊,为什么要从后门溜走,即是战神为何选择不战而败!”

我算是明白了,刚才那通马屁拍下来,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呐,黄翎忠君爱国的德操让我敬佩,可他愚忠的执着,却让我——不知该说他什么才好!

“你呀你,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最严重的打击只能留给最顽固和最凶残的敌人,可惜当朝的皇帝却调了个方向,搞错了对手。依现在的局面,只能用尽全力朝敌人最弱最没有防备的地方攻击,所以,你若还想继续替皇帝做复国大梦,我就劝你还是先保住性命为上吧!”

说完,翻身再不理他。一群喜欢钻牛角的人,皇上有什么好,把他伺候好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江山不是自己的,什么狗屁的战神名号也只会把我往死里拖,只有他——才是最值得去维护的。以后起灶生火过日子,还得咱们两个啊!

第 70 章

再下来,接连五六日,皇上好似有了新欢,因为良大人每日找各种由头赖在我住的驿馆,夜夜欢宴。无奈我官职卑微,黄翎劝阻再三,我也只好暂时忍耐。

白天我身藏佩剑跟着良大人到处晃荡,晚上是最让我腻味的。当良大人左拥右抱,调笑行令的时候,我只是静悄悄地站立在他的身后,好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人。但是他总是用伶人来捉弄我,看我面红耳赤地躲避那些艳女俊男的亲热,实在躲不过去了,他才会在最后来个总结:“好了,你们不要逼迫他了,别看易将军一副男人样,其实他喜欢在下面呢!啊哈哈哈……”

每次听他这么说,我都将耳朵自动调到犬吠台,我猜测姓良的是用想我的木讷来衬托他的风流与潇洒,他娘的,一个破鞋男宠,有什么好得意的,如果不是他这样荒淫放荡,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还真是个少见的漂亮男人。

在京城逗留数日,每日不是应酬那些上门拍马屁的,就是应招入宫,与不怀好意的良大人周旋,晚上还要和黄翎商议军中事物。我累得要命,常常一觉无梦。但是休息间隙,却时常想起龙鸦。这种想念,断断续续,丝丝连连,像小时候吃过的龙须酥糖,渐渐浓厚得化不开,分不出彼此。

这日,京城繁华酒楼雅间,良大人亲热地拉着我的手道:“刚才对不住你,把你买的玉簪子弄断了。我赔你一支。”

我有点奇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黄金的盒子,上面镶着银色的春山花鸟图纹,小巧精致。我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果然是只色泽翠绿欲滴的玉簪,一头细尖,另一头,巧匠们别出心裁地雕刻了一只莲蓬,看起来煞是好看别致,比我买的好很多。

将簪子拿在手里赞叹良久,抬头看良大人,他正含笑盯着我,仿佛我的脸上长出一朵花来。我淡然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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