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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皇帝(8)

这名文臣的官职不大,有那个胆量站出来变相地数落皇帝,除了那两个权倾慕国的“忠臣”,谁还能借他这个胆子呢?

慕容予繁冷哼一声,“那爱卿认为如何?”

老头又把岳闻乐《河道论》中较为保守的方法说了出来,那些激进些的,在于帆现代人眼光里算是具有可行性的法子就斟酌改善,也说了几条,然后正义凛然地问,该派谁去治理河道。

“既然爱卿的妙论皆出自《河道论》,那就让提出方法的人去好了。”小皇帝理所当然地回答。

“陛下有所不知……那岳大人,官职太低,性子浮躁,虽有经世之才,却无胜任之能,恕臣以为,岳闻乐难以担当如此大任。”

老头娓娓道来,有理有据,说得头头是道。

接着,叶倾欢站了出来,嘴角含笑,眸光微动,精明的桃花眼里写满了揶揄,“既然这件案子由毕大人提出,毕大人忧国忧民,其心可敬,臣以为此案由毕大人执行定能不负圣恩,陛下以为如何?”

他能说不好吗,他能说你叶倾欢要拔擢自己人做得太明显了么?

可刚才减免赋税的案子交给了齐王举荐的人去做,这个案子不给叶倾欢又怎么能行?

不闻,不问……他们要的,只是一个会点头的皇帝而已。

“如此,那治水一事,就交由毕爱卿了。”

叶倾欢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挑衅地看向了站在文官之首的慕容涯。

“不过……”叶倾欢正准备回到队列中,听小皇帝还有话没讲完,又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站在原地有些不耐烦地瞪了小皇帝一眼,小皇帝没有理会他,“既然毕爱卿是参考岳闻乐的《河道论》,何不让岳卿也随行,毕爱卿有个助力,对控制灾情也是有益的。”

有些话,虽然皇帝没有实权,但在朝堂上说了,就成了覆水难收,何况小皇帝说的话在情在理,没什么不对的。

叶倾欢有些疑惑,难道岳闻乐是小皇帝的人?

……怎么可能!小皇帝足不出宫,哪里有时间去结识岳闻乐那样的芝麻小官?

想到这,那仅有的一点点疑惑也消散而去,叶倾欢也点头赞成了小皇帝的提议,毕德清亦跪下谢恩。

倒是慕容涯眼里露出一丝猜疑,脸上还是温和平淡的表情。

接着,大臣们又讨论了一番如何迎接文武将军的归来,又有奏报说与尉迟骄阳同时从西线归来的还有邻国朔国的公主,该用怎样的仪仗,设什么规格的宴席,吧啦吧啦一通之后,又归到内阁的工作范围中,什么都没讨论出来。

等姚铭喊出那句“退朝”之后,小皇帝才精神一振,终于解脱了!

那些距离小皇帝比较近的跪下得迟了点的大臣心中纳闷:刚刚,陛下是不是笑着离开了?

只是这惊鸿一瞥的笑容,让不少人心跳漏了一拍。

净堂是专司宫人刑罚的地方,平时宫人们犯了错,身为主子的私下里罚几下也就算了,闹到要进了净堂的,几乎算得上十恶不赦了,净堂刑罚之严苛,让人想起来就如同面临黑暗,浑身发抖,小太监姚铭就是这样身体力行地描述这个地方的。

小皇帝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申敬的。

两人几乎下了朝堂就直接去了净堂,在一干受宠若惊的宫人齐声呼拜中,姚铭在小皇帝的授意下红着眼眶直奔申敬的刑房。

慕容予繁没有进去,他心里歉疚,怕见了申敬奄奄一息的样子会忍不住做出什么傻事来,又担心这一切被有心人看到回去禀告了慕容涯,又要闹出什么事,所以忍下心头百般情绪,耐心地在外面等待,手中捧着上等香茗,淡雅茶香在小皇帝眼里都变得没滋没味。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姚铭顶着一双核桃般的眼睛走了出来,恭敬地站在小皇帝面前,哽咽着,“师父……师父他流了好多血……”

这句话很有内涵,还在路上的时候,小皇帝就跟姚铭小声商量好了,不管申敬是生是死,都不能直白地说出来,要是他没救了,只需说“没几口气儿了”,要是还有救,就只需说明伤势。

因为净堂人多嘴杂,他们都不知道谁是谁的眼线,姚铭在宫里是申敬公开的小徒弟,对申敬表露出关切之情也是正常,但他要是在慕容予繁面前说得过于直白的话,就显得对皇帝不尊敬了,那么,他的小命恐怕就连慕容予繁都保不了。

像申敬这样有点地位又为人圆滑的,齐王还不是一句话就赏了五十大板,更别提姚铭这个火候不足的了。

不闻不问就在不远处隐身暗中监视着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有事出了一趟门,更得晚了点,抱歉~

9

9、与皇后谈育花经 …

看过申敬,两人从御花园穿回龙仰宫,姚铭选了一条幽静的小路,比起大路两旁尊贵美艳的花卉,这条小路附近的景色新鲜清爽,小皇帝暗想,这个姚铭的品味还不错。

其实姚铭哪里知道小皇帝喜欢简单平淡的景致,只因为这条路是回龙仰宫的捷径而已。

说起来,慕容予繁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一路的小白花迎风飘扬,张开晶莹的花瓣,淡香远飘,他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表情也变得柔和下来。

偷偷去看小皇帝脸色的姚铭再一次脸红了。

……陛下笑起来可真好看,跟谪仙似的,怪不得那些才子们常念什么“美酒十壶,佳人一顾”,可那醉月楼的姑娘,又怎么比得上咱们陛下?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姚铭忙低下头,视线就落在一双绣花棉鞋上,小巧的鹅黄色鞋子,上面绣了大朵的牡丹,贵气逼人,再抬眼,娘呀——

“皇、皇后娘娘……”他这是怎么了,看着陛下都失神到这份上了,皇后娘娘都这般近了他才发现,这下完了……

“臣妾见过陛下。”叶倾城端庄行礼,并不计较小太监的失礼,只是她温柔的视线落在那隐去了笑意的脸上,心里有些落寞。

慕容予繁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叶倾城,那晚将她当做一个借口,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的。

而且,对方只是名义上的妻子,慕容予繁可不会连人家的老婆都接收下来。

他还没那么无耻。

只能问道,“皇后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语气堪称温柔,虽然神色依然平淡,可是这在叶倾城听来已经十分感动了,陛下可从来没这么温柔地和她说话呢……

这么想着,皇后的脸上溢出了笑意,“臣妾在种花。”

“种花?”语气上扬,小皇帝露出了些许好奇的意味。

叶倾城就领着小皇帝走到不远处一个平坦的地方,四周都是些兰草,将一片姹紫嫣红围在中间,只是那些花里头,既有珍贵的品种,也有平凡无名的花卉,但是只要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

“这些都是皇后种的?”小皇帝眼里多了几分赞许。

“是,这些都是臣妾亲手中的。”回答也很端庄得体,但慕容予繁亦能听出小女人的自豪感来,谈到那些花,叶倾城就像个小姑娘似的,人也变得有些活泼了,神采飞扬,不再拘谨,一簇簇地指着花教小皇帝认,这是幽兰,那是野槿,还有异国的品种……

“皇后为什么不种在自己宫里,要来这里种花?”小皇帝疑惑地问。

叶倾城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他,“陛下觉得这些花漂亮吗?”

小皇帝点头。

叶倾城笑着说,“既然漂亮,为什么不让更多的人看到它们的美呢?”

小皇帝惊讶地看着她,张了张嘴。

“而且,养在外面,比在内宫要容易存活,终日有别的花草陪伴,花也开得更灿烂些。”

顺着叶倾城的目光,慕容予繁看向一株名为绿芒的花,浅绿色的花瓣张扬清纯,上面沾着些许水珠,应该是方才叶倾城浇灌过了,那种顽强的生机感似乎感染了他,慕容予繁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腹贴上了花瓣。

叶倾城微笑地看着露出那般天真表情的小皇帝,视线再落到小皇帝的手腕时,笑容又挂不住了。

——一片肿起的紫色伤痕,还印着五个鲜明的指印。

她鼻尖一酸,终是在心里喟叹一声。

“陛下似乎很喜欢绿芒啊……”叶倾城感叹一声,有的人认为绿芒的花瓣像叶子一样是绿色的,一点也不艳丽夺人,然而依然有人喜欢那种平淡的颜色,平淡无奇的香味,只是没想到,身在帝王家,也能有人拥有如此纯澈的心思,也不枉她一直将他当做弟弟,默默地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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