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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记忆(23)+番外

我踌躇地看着他。

“你还要我凑足精力,专门来开导你?”他闭着眼睛又说。

我不敢再反驳他,只得信任他对自己病情的自信,顺着他的意思回了卧室,也不和他讨论病人和健康人谁更应该睡卧室的问题。

我走了几步不放心地回头,“你要是有事就叫我。”

他似乎没有听见,愣愣地看着我。

然后我又说了一次,他望着我的唇型,才缓缓点头。

可是,我怎么会睡得着。我没有关卧室的门,就怕有什么动静,听不到。

我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客厅里簌簌的纺织物摩擦声,大概是他展开被子躺下了。

随即,整个世界安静极了,

过了许久,再也没有听见他动。

是不是睡着了?

我翻了个身,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没听到他的响动,于是确信他是睡着了,便踮起脚尖到客厅看他。

我唯恐他察觉,连拖鞋也不敢穿,就这么光着脚丫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面前,想试探下他额头的温度,却又不敢触摸他,怕打扰他的睡眠,于是蹲下去妄想通过外表观察来看他的病情。

他闭着眼睛,眉宇微蹙,睡得很浅。从他短促的呼吸来看,应该还是发着烧。我不经意看到茶几上被他喝光的空水杯,于是起身拿起来去厨房倒水。

发烧不吃药,就只能多喝水了。

回来的时候,发现因为发烧出汗,他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我将杯子放好后,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再放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眉深深折了一下,嘴里传出一声低微的呓语,然后将我的手指握住。

我的心猛然一跳。看了看手,再抬眼看了看他的脸,直到发现他并未苏醒之后才放下心来。

可是,接下来我却被难住了。

他拽的有些紧,是掰开他?还是就这么保持原样?

我蹲在沙发前,犹豫不决。

我的指尖正好挨着他左手的掌心,那个温度着实有些烫到我了。

慕承和的左手。

在黑板上偷偷写字的左手,用筷子替我夹菜的左手,曲起手指轻轻敲我桌面提醒我不要开小差的左手,将围巾取下来套到我脖子上的左手,以及——刚才浅浅拥抱过我的左手。

一小会儿以后,他的手已经渐渐松开了我。可是,我再也舍不得离开,就地坐下,侧着脸将头放在沙发上,正对他的眉目。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渐渐绵长、平和。我的眼睑也缓缓下沉,终于熬不住睡着了。

六、左边

1

我又做梦了。

换成那次老爸带我去游乐园的事情,然后我俩在路上把钱弄丢了。

老爸给我买了个麦芽糖,然后说:“桐桐,在这里等爸爸,哪儿也不许去。”

当时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后来,我等一会儿,舔一舔糖,继续等,后来糖都吃光了,老爸还没回来。我只是觉得又冷又孤独。

真的很冷。

我哆嗦了下,想捞点什么来阻挡下寒冷,却什么都没抓到,于是使劲缩成一团。

就在此刻,我听见一声不似真实的清浅叹息,然后突然降临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将我捞起来。

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我都迷茫了。

只觉得那是个异常舒适的温柔怀抱,正当我贪恋地想要永远缩在里面的时候,却被放进了一个柔软的被窝里。

我有些失落地颦起眉头,又一次跌入梦境。

就在我等到心焦的时候,有个阿姨朝我走来,“哟,这不是童警官的千金么?”

“阿姨。”我仿佛认识她。

“家里人呢?”

“爸爸去找东西去了,叫我在这儿等,妈妈上班。”我老实地回答。

“这样啊,”阿姨笑了笑,“你妈妈叫我来接你回去呢。”

梦里我看不清她的脸,我一直看不清楚,只记得她拽着我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我想要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情急之下使劲翻了个身,随即就觉得身体悬空,随即“扑通”一声滚下床。

地上铺的是木地板,所以动静显得有点大。

我郁闷地坐起来,神智还有些恍惚,然后看到听到声响而迅速出现在门口的慕承和。

我惊悚地睁大眼睛,将望着眼前的陈设,刚开始还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坐起来环视一圈后才想起来是慕承和的卧室。

“我的床这么宽,亏你也滚得下来。”他靠在门边,一脸无奈,哪还有昨晚的病猫样。

“滚不滚下来和床的宽窄又没有关系,”我嘟囔,“学校的床那么窄,我也睡得好好的。”

他好笑道:“那是因为学校的铺有栏杆。”

好吧。我承认我睡姿很差,蹬被子,横着睡,流口水,不过掉到床下的情况倒是很少,足以说明这人的床风水不好。

可是,这等事情怎么能被慕承和发现呢。

想起流口水了,我迅速地摸了下嘴角。还好,就算有的话,也风干了,而且我喜欢仰卧不爱侧躺,不然在枕头上留下罪证就惨了。

“要是你不再睡了,就洗脸刷牙吃早点。”他说完,又转身离开。

我揉了揉头发,掀开被子从地上爬起来,去了洗手间。我记得我是在客厅睡着的,怎么起来就成卧室了,难道梦游?

我上厕所,冲水的时候,看到一滩那血红,先是愣了下,然后急忙扭头检查我的睡裤。

果然也脏了。

顿时心中大叫不妙。

“你起了?我就收拾床了啊。”慕承和在外面说。

“等一下。”我慌忙地叫。

“怎么了?”他在门外的脚步似乎滞留了下。

昨天洗了澡以后,慕承和找了自己的厚睡衣给我。现在裤子给他弄脏了不说,依照我平时的经验来说,床单肯定也脏了。

天呐——

我做了一个无声的呐喊,然后即刻对外面的慕承和说:“我还要睡会儿。”语罢,飞速冲出洗手间,奔回卧室,不理会站着的慕承和,转身就锁上门。

我爬上床去查看自己的罪证。被子上没有,但是床单上有!他的床单是浅色的,一眼就能看到床铺正中央那团痕迹。

在大年初一的清晨,我凝视着它,活生生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悲剧。

我冷静下来细想了下,解决方式不外乎三个。

第一:我把自己从这23楼扔下去。想到这里,我心下一横,站到飘窗台上,打开窗户。冷风倏地就窜进屋,让我打了个哆嗦。随即我再看了看楼下的风景,更哆嗦了。

算了,下一个方法。

第二:我把床单和睡衣从这23楼上扔下去。可是,他进来看到□的床垫和被子,我怎么跟他解释呢,万一楼下哪个热心人捡到,还等个招领启事,我又怎么办呢?还是不行。

第三:坦白。我欲哭无泪,总不能说,老师,我来那个了,只能麻烦您老人家自己把睡衣和床单洗了。

慕承和敲了敲卧室的门,“薛桐?”

2、

“啊?!”我惊慌地应了一声。

“没事吧?”

“没……没事。我能再睡会儿么?”

“那你继续睡。”

他总算干别的去了。

我在卧室里,揪头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可是,每次这种时刻,我不自觉地都会记起**的名言——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地回想了下,他的洗衣机是放在洗手间里的。于是,立刻将床单和睡裤换下来,再穿上自己的牛仔裤。

我想了想,避免他猜出来,我把枕套和被套一起被剥了,揉成一堆。完事之后,抱着东西先用耳朵贴在门上,探听了下动静。在确认安全的前提下,用风一般的速度冲进洗手间,打开洗衣机,将东西塞了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接下来呢?接下来又出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种全自动的滚筒洗衣机,我不怎么会用……

我试着按了下写着“开始”的按钮,没反应。我再连续按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按钮。还是一样没反应。直到我发现连指示灯都没有亮,才觉得是不是电源问题。随即,找到那个插头,插进去。

一声短促的轻响之后,洗衣机终于动了。

我一扭头发现慕承和不知何时就站在门口,津津有味地看着我。

我咧着嘴笑,“我怕你有洁癖,就把昨天用过的东西帮你全洗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行性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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