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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终年/只要我们在一起(63)+番外

她看着壁灯映在他眼睛里,满心期盼,直到听到他说好,才用羽绒被蒙住头,悄无声息地笑起来,兴奋地像是当年考上了大学。

过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他外公家了。

临近春节,忽然就连着下了三天两夜的雪,整个北京几乎交通瘫痪,出租车更是难寻。因为合作的都是跨国项目,顾平生的工作并没有因为春节临近减少,反倒为了空出和她渡假的时间,每天都是加班到深夜。

沈遥开始还给她抱怨北京下雪冷,后来发现每次电话,她都是心不在焉,渐渐也发现自己不识时务,感叹她真是小媳妇心态,天天坐在家里盼郎归……

童言懒得贫嘴,打发了她,随便从他的枕头边拿了本书看。

翻开来,密密麻麻的很多注解,大部分都是潦草英文,她看不太懂,但也猜到是他用来讲课的参考资料。

“言言。”

奶奶开门进来。

她放下书:“您怎么还没睡?”

奶奶走到床边坐下来:“奶奶想和你商量个事情,”说完前半句,莫名就犹豫着,童言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然奶奶接下来开口的话,就是为了钱,“当初卖房子看病的钱,奶奶想拿来一次性把你爸的债还上。”

“不行,”她猛地坐起来,被尾椎的刺痛又侧过身子:“这钱要留着。”

果然还是不能抱有任何的希望。

她一步步深想,脑补着父亲游说奶奶的各种话语,沉默地攥紧羽绒被的边沿。

可看到奶奶的神情,耳边始终有顾平生的话,不能生气,不能影响奶奶的心情。她不断劝服自己,压抑着声音,说:“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留些钱养老,万一……我哪天出意外了呢?您能指望谁?”

奶奶语气平静,可态度却很坚决。

“你爸爸这次是真心的,你也知道那家人也不容易,都是为了赚些利息才借给你爸,可是没想到这么一借,七八年也没有还上……”奶奶絮絮叨叨说着往事,将那些陈年旧事拿出来,重新复述着。

字字陈旧,重复那些被刻意忘记的事实。

到最后,奶奶甚至开始说,自己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懂事的她,而是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如果自己这个妈死了,儿子以后背着债怎么活下去……

说到最后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光是看着,已经哭出来,伸手替奶奶擦眼泪:“我真的不是不养他,等他老了动不了了,没有力气再搞股票,我一定养他……”

她没见过奶奶如此当面哭过,哪怕是化疗多么痛苦,疼的浑身都被汗浸湿了也没有哭过的老人家,竟然就如此坐在她面前哽咽,泣不成声。她到最后哭得直发抖,不知道说什么就是哭。

门忽然就这么被推开。

顾平生低着头,从身前摘下领带,再抬头才看到卧室里的情境。

他把领带和西装外套扔到床上,走过来拍了拍童言的肩,转而蹲在奶奶身前先温声安抚起来,不追问缘由,只说什么事都不是大事,童言和自己一定会解决。

或许是他做过医生,所说的话总有让人信任,安抚人心的力度。

过了会儿,奶奶不再执着劝服她什么,只是默默抹去眼角的泪,顾平生从洗手间拿来被温水冲洗过的毛巾,递给老人家:“这么晚了,您先去休息,我来和言言谈。”

“你们也不容易……真是不容易。”

奶奶念叨着起身,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咯哒的落锁声,莫名清晰。

他挨着童言坐下,她低着头,拿羽绒被的边沿擦着眼泪,擦得眼睛红红肿肿了,却还是吧嗒吧嗒地掉眼泪。顾平生终于叹口气,低下头,用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反倒是笑了:“我心脏不是很好,你要是再哭下去,估计马上就会心脏病发了。”

第五十五章那段时光里(1)

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劝,顾平生本来是句调侃的话,可她听着更是难过。

他听不到她哭,可是看她肩膀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倒真有些束手无策了:“言言?”他把她拉过来抱住,“到底是什么事情?”

她挤在他两臂之间哭了好一会儿,终于红着眼睛,慢慢地把事情讲给他听。

大意不过是这些年奶奶断断续续的,为父亲已经还了不少债,可是最大的债主数额太大,始终无能为力。幸好那家人,曾是父亲过去在工厂的老同事。

头两年还比较宽容,可是这账一欠就七八年,再好的朋友也都撕破了脸,那家人找过来很多次。起初还去父亲租的房子,后来干脆就一趟趟来找奶奶,那时候陆北碰到了凶神恶煞讨债的夫妇,没问原因,就和那个男人打过一架。

这些年,法院也调解过,原来的老邻居也议论过,给她留下了太多不堪回忆。

父债子还的道理她明白,本想等到毕业之后攒够钱还,没想到奶奶的这场病,倒是让事情更复杂了。奶奶并不知道她看病剩下了多少钱,这也是童言的私心,想要偷偷把钱放到顾平生这里,为奶奶的晚年留下些生活费。

况且,她还要考虑到老人家癌症复发的几率。

顾平生去洗手间又用温水冲洗了条毛巾,拧开,给她擦干净脸。她说话的整个过程,他都是安静地看着她,等到她说完所有的话,仰面躺在了床上,拍了拍自己的手臂。

童言心领神会,躺下来,靠在他的臂弯里。

“这些事情都需要去解决,只是迟早的问题,”他闭上眼睛休息,语调温和,“既然是父债子还,老人家的钱就不用了,这个周末我会把三十万给你父亲。”

童言手撑着床,想坐起来。

却被他伸出手臂揽过身子,贴在了自己身前:“不用和我争,我所有的都是你的,”他的下巴压在她头顶上,会随着说话而摩擦着她的头发,“今天我和助理学会了一个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其实就是这样的一个状况。看起来似乎不错,可真正生活在一起就会知道真正的缺点,刚刚我推门进来,看到你哭的时候真的在心疼。”

他停顿了几秒,重复说:“是真的心疼。”

一段话不光曲解了成语的意思,还说得这么让人难过。

她明白,他说的不止是感情上的,还有身体上的感觉。手环过他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她用手指在他的后背写了个sorry。

她安静地想了两天,正如顾平生所说,这件事已经存在,只是解决的早晚问题。身病可医,心病难医,如果奶奶因为这件事整日胡思乱想,反倒会影响身体。^

最后她还是接受顾平生的建议,替父亲把这笔钱还上。华

“如果直接把钱给我爸爸,我怕他又拿去股市……”童言视线有些逃避,这样难堪的话,她从没想过有天会说出来,“不如我亲自去还给他们,把借条拿回来。”

“好,我周六上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等结束后回家接你,陪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吧?”

她绝不想让他也面对旁人的冷言冷语。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幸好情况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不论曾经有多少的纠纷,毕竟有人亲自带着三十万来,补上了几乎成为心病的债务。那个父亲曾经的同事,甚至还非常遗憾地对童言说,你爸爸以前是个挺好的人,就是一接触股票就变了。

童言沉默着笑笑,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银行的大厅里有很多排队等号,四个人坐在一排,保持着让人尴尬的沉默。不停有礼貌而机械的电子叫号声响起,有人从等候区站起来,也有人等不下去,用手将号码纸捏成一团扔到垃圾筒里,起身离开。

她数着号码,默默祈祷快些轮到自己,快些转账,快些结束这件事。

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童言笑笑,想问他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时,忽然就有人从两人身后出声:“顾老师?”声音有些犹豫,甚至是不敢置信。童言回头去看,顾平生也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意外地认出了他们身后站着的男孩:“董晓峰?”

那个叫董晓峰的男孩子答应了声,紧盯着两个人的脸。

爸爸的同事忽然站起来,笑著说:“晓峰认识啊?”

男孩嗯了声:“……是我大学老师。”

“大学老师啊?”债主也有些不敢相信了,反应了好一会儿,终于笑著对站起来的顾平生和童言说,“真不好意思啊,这是我侄子……老师你不要介意。只是上次我去童言家……串门的时候,碰上了一个混小子把我打进了医院,这次怕也碰到小流氓,才叫来我侄子帮忙,我要知道来的是个大学老师,肯定就不让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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