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生一世美人骨(49)+番外

“急性阑尾炎,”他轻声说,“怕家里的医生看不好,就带你回了上海。”

急性阑尾炎?

还真是痛的要死。她不想再回忆那种痛,只佩服那些曾经历这种问题的人。

不过为了急性阑尾炎回上海,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

她闭了眼睛,轻轻抿嘴,嘴唇有些发干,嗯……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身体太虚弱,她莫名地有些感伤和恐惧。

怕离开他。

时宜啊时宜,你越来越娇气了。

她暗暗鄙夷自己,却仍旧被什么诱惑着,轻声叫他:“周生辰?”

“嗯。”他俯身过来,离得近些,让她说话可以省力些。

眉眼真干净。

时宜仔细看他:“我告诉你个……秘密。”

“说吧。”他的声音略低,很平稳。

“我上辈子死后,”她轻声说着,略微停顿了几秒,“没喝过孟婆汤。”

也不知道,他能否听懂什么是孟婆汤。

他微微笑起来:“在地府?”

她笑,他真好,还知道配合自己:“是啊。”

他嗯了一声:“那么,那个老婆婆放过你了?”

时宜微微蹙眉,她在回忆,可是记不清了:“是啊,可能因为……我没做过坏事。”

他忍俊不禁:“那我一定做过坏事,所以,被迫喝了?”

“不是,”她有那么一瞬认真,很快就放松下来,怕让他觉得奇怪,“你很好。”

“我很好?”

“嗯。”

很好很好,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他低声问:“你知道我?”

“是啊,”她轻轻笑著,“上辈子,我认识你。”

她看着他。

我认识你,也会遗憾你不再记得我。

但没关系,我一直记得你。

周生辰仍旧俯身看着她,直到她闭上眼睛,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

他渐渐进入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客观的思考模式。

他记忆力很好,仍旧记得自己是怎么走下二楼,走出文幸住的院子。林叔以最简洁的方式,告诉他时宜的突发情况,毒性不大,古旧成分,长久侵蚀。

是什么诱发?一盏茶,或者是一炷香,或者是精致茶点,皆有可能。

“你觉得,我们的家庭,如果想要一个女孩子消失,需要用这么温和的手段吗?”

这也是他怀疑的原因所在。

既然目的明确,如果是母亲,又何须如此点滴渗透?

或者是自己太容易信任了?能自由接近时宜的人,很少,除了心腹,也有梅行……最怕的事情终究会发生。身边的每个人都是多年跟随,每个人都牵扯了太多背后的关系。人的行为,最终都是为了某种目的,是什么,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她的命?

他在清算着,所有人背后的关系,以及各种目的的可能性。

时宜再入睡,显得踏实了很多。

很快就呼吸均匀。

周生辰不经意地抬起手,轻轻弯曲起食指,碰了碰她的脸。

静养的日子里,周生辰都在家里陪着她,到最后时宜都开始抗议了,让他去做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有些话,她没好意思说,像他这样二十四小时在自己身边,她也基本做不了任何事情,总是分神去留意他。

倒是周生辰,该看书看书,该工作工作。

她怕他长久住在这里不习惯,提出要去他为新婚准备的独幢小楼。他拒绝了,只是稍许对这里的格局和摆设做了些变动,让环境更适合她修养。

处处舒适,细节用心。

这场病,她真是元气大伤。

父母来时,真是被她的憔悴模样吓到了。

时宜怕父母怪周生辰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连连说是自己最近半年很少去健身房,身体太差了,以至于阑尾炎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对于治疗,周生辰说当时他选择了保守治疗,没有手术,她也觉得如果能药物消炎,最好不要进手术室。“我怕疼,”她用手指轻轻地,在他手背和胳膊上敲打着,“这么想,我其实很娇气……不仅怕疼,还怕黑,”她开玩笑,看他,“你会觉得我娇气吗?”

在乌镇时,因为一些若有似无的声音,会让他陪自己说话到天亮。

周生辰一丝不苟地,用湿热的毛巾擦干净她每根手指:“不会。”

“认真的?”

“很认真。”

“我除了会读书,会画画,会做饭,会收拾房间,会配音……”

他笑了一声:“很全才了。”

其实最让人骄傲的那些,都是他曾经教给她的。

他给她擦干净手,随手替她把羊绒毯拉上去一些,给拿来糕点。她看他刚才洗完澡,还微湿的头发,随手摸了摸:“都秋天了,总这样,你会感冒的。”

“不怕,有你的秘方。”他笑笑,声音略有柔软。

她知道他说的是,曾经给他泡的紫苏叶。

两个人眼睛,隔着薄薄的镜片,对视一眼。

某种感觉,悄然滋生。

他轻咳了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去翻影碟柜里的碟片:“看个电影?”

时宜觉得好笑,想了想:“看寻秦记吧,可以看好几天,打发时间。”

“好。”他倒是无所谓,弯下腰去插影碟机开关。

从她这里,能看到未开启的电视屏幕上,有他的影子。

很清晰的轮廓。

他看影碟机,她看他。

浅蓝色的绒料长裤,白衬衫,和上次住在自己家里穿着相同。干净简单,时宜看得意乱情迷,顺着沙发侧躺下来,脸埋在毯子里,看得都快痴了。

周生辰终于弄好碟片,从电视旁拿起黑色遥控器,回头想和她说什么。

但一看她这种姿态,立刻识破了她的小心思:“你有时候看我的感觉,真能让我觉得,我是什么明星。”

“我有那么肤浅吗?”时宜用毯子蒙着半张脸,闷着声音说,“周生辰,我爱你。”

他应了声,绷不住就笑了。

☆、44番外心头血

太子五岁才懂得,自己降生那年,宫外诸王怀疑宫中内乱,皇帝死的不明不白,他这太子也得的不明不白。可他也冤枉,皇后没有子嗣,便捡了个年纪最小的,做了太子。

这是他,捡来的便宜。

五岁时,他便懂得这道理。

不争,不抢,不夺,不想。

太后让他行,他便行,让他停,他便停。

太子病弱,自幼吃药比进食还要多。太后训斥,他捧着药碗,站在宫门前一昼夜,不敢动不能动,那时的他也不过七岁。爱鸟,鸟便死,贪恋鱼游水中,便自七岁到十六岁,都未曾再见过鱼。生杀大权,连同他这个小人儿的性命,都在那个自称太后的女人手中。

他渐不再贪恋,任何有生命的物事。

直到见到她的画像。

清河崔氏之女,时宜。

眉目清秀,也只得清秀而已。身边两个太监,躬身低声说着:“殿下,这便是您未来的太子妃。”他看那画中不过十岁的少女,执笔作画。

她,是他唯一被赏赐的东西。

他欣喜若狂,却不敢表露。

自那日起,便每月都舀到她的画像,她的起居笔录。她不会言语,只喜读书作画,读得书是千奇百怪,也有趣的很。作画,只肯画莲荷,莲荷?莲荷有何好?许是小女子的情趣,他不懂,也无需懂。

不过,那莲荷却真是画得好。

他每每临摹,总不得精髓。

时宜,十一。

她在小南辰王府的徒儿里,不过排行十一。七岁那年,入府被欺负,不能言语,处处忍让。后常常隐身在藏书楼中,整日不见踪迹。可如自己一般,不喜与人交心?无妨,你日后便是这宫中最尊贵的女子,你不喜与人交心,便只有你我。我断然不会欺负你。

过了几年功夫,年岁渐长,她已被一众师兄师姐呵护备至,得南辰王独宠。

收集天下名茶,搜罗前朝遗落曲谱。

小南辰王与命定的太子妃间,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太后生辰那日,有人递上小南辰王谋反的奏折。

这奏折,年年有,年年压下来,这一年倒是多了一条与太子妃的传闻。太后朝堂横眉,扔了折子,厉声质问:哪个奏了,哪个站出来,若能将南辰王拉下马来,那数十万家臣便是你的。

无人敢应,皆是寒蝉若噤。

笑话,南辰王少年领兵,从未有败绩。

太子在东宫得知,也未曾开口。

上一篇:归路 下一篇:一生一世,黑白影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