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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兽(74)

晏蔺哈哈大笑。

等他笑够,他闲闲散散,眼睛望着远处圆荷,“可惜,皇兄什么时候醒来,本王没那么想知道。”

出乎意料。

棠篱目光未变,依旧看着他。这是棠篱没想到的。第三问,他已经确定晏蔺会问有关太子的事。

若说晏蔺没有极尊之心,棠篱不信;若说他野心勃勃,他平时的所作所为又差了一点儿。

太子若真乃百年难遇之帝才,晏蔺争不过,当个闲散王爷,倒也说得过去。

如今太子势弱,人心浮动,乃他最好上位时机,这个时候他不问朝堂之事,那问什么?

晏蔺见他惊讶,颇有些意得,“世上是有先生猜不到的事的。晏某原本确实想问皇兄之事,然走到中途,另一事魂牵梦绕,已成晏某心病,虽知可能先生也毫无办法,然本王鬼使神差,还是愿来一试。”

“王爷请讲。”

晏蔺对远处叫道:“北山!”

北山躬身上前,双腿跪下,双手递上一画轴。

晏蔺拿起,只打开两寸,复又合上,恼道:“晏某画技粗陋,俗不可耐,本不该以浊笔污其仙姿,然世间唯晏某一人有幸窥见神颜,百般无奈,只能如此。”

棠篱摸狐狸的手一顿。

狐狸四仰八叉躺在他腿上,正被揉得昏昏欲睡,棠篱动作突然停下,她茫然睁眼,和棠篱沉沉目光对上,一抖,缩了缩爪子,有些莫名——怎么生气啦?

棠篱捏了捏她耳朵。梨胭动了动,不要他捏。

晏蔺把画递过来,嘱咐道:“先生小心。晏某只此一幅。”他从未如此。

棠篱握住画轴,缓缓打开——

小狐狸睁大眼睛,瞌睡全无——

白衣仙子,翩翩随风,惊鸿回眸,月上绝色——画上美人,正是梨胭。

晏蔺见棠篱神色平淡,既无惊艳之色,也无赞叹之意,心中羞赫,道:“晏某浊笔,画不出此女子出尘之姿半分。先生莫以晏某之笔度其仙姿。”

棠篱将画合上,送还给晏蔺,“王爷的意思是?”

“找到她。”

“找到之后呢?”

晏蔺一顿,“敬为贵宾。”

“之后呢?”

“……以礼待之。”

“之后呢?”

晏蔺顿住,“若她愿意……”

“棠篱一介读书人,懂诗书,修字画,四书五经,父子君臣,王爷皆可问,至于男女之情,王爷还是另请高明。”

晏蔺苦恼道:“她来无影去无踪,身份神秘,我已派人寻了两月,俱无所获。我知此事是难为先生,然晏某实无办法,先生心巧,或许从其行为与穿着能瞧出一二?”

狐狸直勾勾看着晏蔺,好奇之色明显。

棠篱将她脑袋转过,揉了揉,又捏住她爪子,以示警告。他眼睛落在狐狸身上,道:“不知王爷可知庄周梦蝶?”

“知。”晏蔺问,“先生可有深意?”

“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棠篱道,“生死物化,虚实莫幻,找得到,她便存在,找不到,她便不存在。”

“若我一定要找着她呢?”

“你执,她就永远存在。”

晏蔺愣了半晌,复又笑道:“先生清心寡欲,对男女之事也看得开。”

“红粉骷髅,何必执于一人。”

“古往今来多少可歌可泣的话本,皆来源于执一人。”晏蔺和狐狸的眼睛对上,“红尘繁华而寂寞,位列九尊如何,家财万贯如何,扬名立万又如何,孑然一身,身前身后都是寂寞。”

棠篱捂住了狐狸的眼睛。

“先生的狐狸,眼睛有灵。”

“王爷谬赞。”

晏蔺摩着画儿,半晌起身,嘴角自带三分笑,“先生还欠我一事。”

“自然。”

“来日再论。”

“王爷慢走。”

晏蔺走后,棠篱坐在原处,细细喝了一杯茶,不知在想什么。

梨胭对画儿好奇,一直拱着棠篱进房间去。棠篱没有办法,便从了她。

一进房间,梨胭问道:“他画我干嘛?庄周梦蝶又是什么故事?他在找我吗?我都说了不和他做朋友,怎么还找呀!”

棠篱看着她。

梨胭见他不说话,只盯着她看,疑惑道:“怎么了?”

“我给你画一幅画罢。”

梨胭眼睛一亮:“好!”

两个时辰后,画成。

棠篱盯着画儿看,心道:是了,这才是她。

梨胭过去一看,也甚是满意,“比晏蔺画得好看。”她把它卷起来,放在画筒中,“以后我们的院子建成了,这幅画要挂在书案前面,随时随地都能看到。”

“好。”

梨胭转念一想,她有画儿,棠篱却没有,不甚公平,她应该给棠篱也画一幅才对。

墨汁尚未干,宣纸亦未收起,梨胭笑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你坐好,我也帮你画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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