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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和记(27)+番外

至于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想不到啊想不到,真叫人欷歔啊。

我想了想,艰难地说:“……你是个好人。”

“十年了。”他说:“瑶落,我看了你十年。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对我好的人。”

“……你、你也是个好人。”还是第一个跟我表白的人。

本王、本王都要哭了……

他微微叹一口气:“你这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可不就是吗……

苏越清不过误了我八年,我却误了他十年。

——直接拒绝他吧,好像不太行,本王要背良心债的。不拒绝他吧,好像更不行,本王心里已经有苏越清,万万容不下第二个了。

不等我作答,他又说:“我是遗腹子,还未出生父亲就因病去世。五岁那年,母亲积劳成疾也撒手人寰,我被人贩子卖到大户人家做小厮。主人家为富不仁,动辄打骂下人,不给饭吃。有一天我找机会逃出来,在山里被人追了四天三夜,好不容易才摆脱他们。若不是遇见你,恐怕我早就死了。”

唉,谁的青春不苦逼,原来大家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我忧伤地想。

我叹道:“可怜的娃……”

袁君华无奈地笑了笑,眸子里深不见底,我看得不甚明白。

忽然,我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就要喝茶。岂料他眸光一变,一把抓住我的手,几乎是从我手里抢过杯子:“不要喝!”

茶水洒落在我的裙裾上,我诧异地看他。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列,缓缓放下茶杯,另取来一只倒上茶水递给我:“茶凉了,换一杯。”

我的嘴角不禁抽搐——这厮该不是被我打击傻了吧,茶凉了倒掉重斟不就行了嘛,不至于换个杯子吧。我接过茶杯喝了几口,决定先扯开话题:“……那天后来,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你真想知道?”笑意再次浮上眼底。

我心虚地点了点头。

袁君华瞄一眼窗外,道:“闲聊结束,下次再告诉你。”

我一头雾水:“?”

他一抬下巴,伸手指向窗户外面。我凑过去一看,登时就震惊了——只见楼下那一风姿卓雅、芝兰玉树的美男,正是苏越清。他着一袭黑衣,轮椅转得飞快,行色匆匆地向城西方向赶去。

莫非“痴书生星夜觅佳人,俏小姐殷切把郎盼”,苏越清私会情人去了?

该、该不会是苏越清星夜觅佳人,李元皓殷切把郎盼吧……

我浑身一抖,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可要说会情郎,他为什么要穿着夜行衣去赴约呢?难道是犯了形式主义错误,认为晚上出去就一定要穿黑衣?

我狐疑道:“苏越清这是去见李元皓?”

谁知,袁君华那厮一摊手,竟然说:“不知道。”

我一听,顿时炸毛:“那你让我看这个作甚啊!”

他作无辜状:“刚好看到了嘛。”

我擦,袁不要脸又打回原形了,这是红果果的调戏!

“袁君华,你不要卖萌……”本王只觉得肺都快要被他气炸了,龇牙咧嘴瞪他道:“本王问你,那个二三事,你到底说是不说?”

他笑得像只狐狸:“亲我我就告诉你。”

此言一出,我立马化身草泥马,咆哮道:“去你丫的!滚!!!”

后来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夏国世子,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那都是幌子,袁君华就是想骗我过去告白。

但转念一想,好歹他喜欢了我……十年啊。从今以后,他也算是个跟本王有感情纠葛的男人,本王看他的眼光,那自然不一样了。

老实说,被人喜欢的感觉,还真是很不错的嘛。

☆、论噱头与炒作

我又羞又恼地破门而出,圆润狗腿地跟上来,笑道:“王爷,聊得还顺利吗?咦,您的脸怎么如此之红呀?”

我咬牙切齿憋出两个字:“无赖!”

圆润一噎,委屈地瘪瘪嘴:“王爷,奴才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嘛……”

我烦躁地挥手:“不是说你。”

他哦了一声,又说:“王爷,方才苏公子来过。”

一道天雷劈向我的脑门,我震惊道:“你、你说什么?!”

圆润显然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方、方才苏公子来找袁将军,奴才说王爷在里面和袁袁袁将军谈话,苏公子等了一会儿就走、走了。”

刹那间,又有好几道天雷轰隆隆地劈过来。月黑风高,孤男寡女,捉奸在房……这种字眼在脑海里滚动出现。

我急问:“那苏大哥可曾说什么?”

“苏公子说他要外出办点事,过两日就回来,他叮嘱奴才按时给王爷煎药。”

“他去哪办事?”

“苏公子没说。”

这下完了……我松开圆润,一种无力感汹涌而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心里像是被一团棉絮塞满,乱糟糟的,想理,却又如何都理不清楚。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脑子也仿佛转不过弯来了。

“……王爷?”圆润小心翼翼地试探我,眼睛贼溜溜地打量着。

“罢了罢了。”我惆怅地叹息,郁郁寡欢地捶了捶胸口,忽然想起小时候父王对我说过的话。

他说:“瑶瑶,桃花只要一朵便足矣。一朵,那是正桃花,再多就烂了。”

啧,何等英明的父王啊!

***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之时。圆润服侍我洗漱更衣,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问道:“圆润,今天醉仙阁重新开业,生意是不是很好呀?”

我瞅一眼窗外煦暖的春日——阳春三月,春情勃发的季节啊。

圆润一脸纠结地思忖片刻,决定对我实话实说:“回王爷,貌似不怎么好。”

我疑惑道:“嗯?为什么?”

他也很奇怪,绿豆小眼眨巴两下:“这个,奴才也不知道。但自开门到现在,整整两个时辰了,好像一个客人都没有上门。”

什么情况?

身为老板,醉仙阁的兴衰本王责无旁贷。是以用过早中饭,我便牵着圆润下去视察情况——果然,原本热闹的大殿里冷冷清清,小倌们下棋的下棋,喝茶的喝茶,姑娘们则三五成群聊着八卦。一派萧条的景象。

我顿时大惑不解,难到最近京城整顿风气,京兆尹张熊带人来扫黄封场子了吗?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往外一看——咦,不对啊,隔壁怡红院,对面百花楼皆是生意兴隆,客似云来啊。整条秦楚街依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丝毫没有扫黄打非的迹象。

鸨母亲自上阵,带领几个头牌花魁站在门口拉客。我招招手,她立马小跑步过来,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鸨母哀叹一声,道:“不瞒王爷,男男女女上秦楚街的都是来寻欢作乐,求一场痛快。自从醉仙阁出了命案,大家都嫌这里晦气,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光顾呢?”语毕,她丢给我一个王爷您看的眼神,随即换做一脸笑靥如花的神色,迎上不远处一个而立模样的男子。

谁料,鸨母尚未靠近他十步之内,那男子当机立断大喝一声,竟从怀里取出一把桃木宝剑指向鸨母,结巴道:“何方妖孽,不许过来……”

我的嘴角不由得抽搐——这人到底是恩客还是神棍,他是来逛窑子还是来做法的……

鸨母垂头丧气地跑回来,无奈地摊了摊手。

原本一夜千金的几位头牌花魁放低身段,公然站在大街上揽客,却被人当成瘟疫一般躲避,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甚是心酸呐。

我看了一会儿,忽然有点奇怪:“咦?怎么不见碧溪?”他可是金光闪闪的摇钱树哟。

鸨母想了想,道:“碧溪说是身子不爽利,出门看大夫了。”

我了然点头,旋即坚定地对鸨母道:“你放心吧,本王会想办法的。”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去努力了。

我呆立片刻,惆怅地叹一口气,正打算转身回大殿,一不留神与一人撞了个清香满怀。

“哎哟喂……”我搓揉撞疼的额头,抬眼却不期然对上一双深邃灵动的眼眸。

那厢袁君华笑眯眯道:“青天白日就投怀送抱?我可会想歪的哦。”

回想起昨夜他对我说的那些情话,耳根子立刻就很不给面子地烧烫起来。我干笑两声,说:“哈哈哈,袁、袁将军说笑了。”

怎么说他跟本王之间也算是有了微妙的情感纠葛,本王看他的感觉难免有些异样,与以前那是截然不同了。

他说喜欢我十年了啊……

其实他这个人,不欠揍不无赖不搞破坏的时候,还勉强算得上是丰神俊朗、气度非凡。虽是寒族出身,却以弱冠之年立下赫赫战功,号称新一代战神。也难怪无数帝都女子将他视作春闺梦里人,列为极品金龟婿的首选啊……

等下,我想这些作甚啊!我忙不迭打断自己天马行空的念头,抬起头却发现他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我,笑得贱兮兮的……

我假装没看见,端起王爷架子微咳两声,作冷艳高贵状走进大殿,他也跟进来。我坐下,他就坐在我旁边。我倒水喝,他替我擦杯子。我吃点心,他给我递手帕。我热,他取来扇子为我扇风。无辜的圆润像是下岗了似的,在一旁幽怨地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