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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和记(70)+番外

***

今日早朝,鸿胪寺卿在舅舅的授意之下重提选纳皇夫一事,并且洋洋洒洒列举了一连串适合的人选,什么吏部尚书的儿子、辅国大将军的孙子、大理寺卿的表弟的儿子、太子太师的堂哥的孙子……最小的才十二岁,最大的已经三十二岁了。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多么的老少咸宜,圆润说,这叫“进可调教正太,退可诱惑大叔”。

唉,真是惆怅。

饶是如此,舅舅却没有再逼我把苏越清送去夏国当劳什子的六驸马。照此来看,登基大典那日,我在全城百姓和文武百官面前表演的即性昏倒甚有成效。

耳畔有人轻声唤我:“皇上,皇上……”

我回过神,内务府的管事太监正带领一群漂亮姐姐恭候在旁,手上捧的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绫罗绸缎。

管事太监赔笑道:“皇上,明日宴请各国使臣,您看您穿哪一件?”

我随手指了一件天青色锦袍,说:“就那件吧。”他恭声道是,刚欲跪安告退。我忽然想起什么,又唤住他,道:“上次朕让你们绘制的皇夫凤袍可曾完成?”

“启禀皇上,奴才带着呢。”他机灵地呈上来。我摆摆手,吩咐道:“不用给朕看,直接送去渡月阁给苏公子过目,让他拣一款喜欢的。”

这边刚退下,圆润便风尘仆仆赶回来。

“查得怎么样?”我问。

圆润喜滋滋道:“回皇……老大,人已经找到了。奴才不便带她进宫,便安置在一个合适的地方,任您处置。”

“很好。”我赞许地点头:“何时能见?”

“随时。”

“袁君华回来了吗?”

“袁将军刚回来……”

话音未落,袁曹操就到了。我招呼他:“袁君华,你回来的正好,跟我去见一个人。”

他挑眉睨我:“现在?”

“不行吗?”我没好气地睨回去,圆润适时地补充道:“马车在宫门外候着。”

这个死奴才呀,简直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真真越来越深得我心了。

袁君华貌似甚是疲惫,马车一路颠簸,他依靠着车壁闭目假寐,破天荒地没说一句废话。

我颇有些纠结地盯着他看,想要张口问又怕打扰他休息。算算他也在外连续奔波好几日,而且刚回来就被我拖出来,好像挺不人道的……

可是不问吧,我向来好奇心旺盛,此刻更是犹如百抓挠心,实在憋得慌。

“有这么好看吗?”他仍是闭眼,含笑的语意中不掩揶揄。

我顿觉面颊烧烫,恼道:“啊呸,谁看你了!”

“没有吗?”他霍然睁开眼,笑意盈盈道:“打从出了宫门你就一直看我,看得我心猿意马,无法入睡,还说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我死鸭子嘴硬。

他轻轻一笑,喟叹道:“唉,我的瑶落啊,怎么当了皇上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呢……”

他的……

我不高兴地瞪他,道:“喂,袁不要脸,怎么蹲了大牢脸皮还是那么厚呢?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不是有那句话么,不上梁山非好汉,我这叫人生完整了。”他满嘴歪理,还说得头头是道,“再说,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妃君,这笔账你想赖都赖不掉。”

我一噎,不自在地干咳两声,岔开话题道:“那……你、你怎么不问我带你去见谁?”

“现在能让你这般火急火燎的,必然跟你的苏大哥有关,照此看来,除了‘她’还有谁?不过……”袁君华双手抱臂,悠然打了个哈欠,嘴唇微微翕动,不动声色地吐出两个字,不过不是那个人的名字,而是……

假的。

我猛然吃惊:“你怎么会知道?”

“两年前,我在西北结识了一位友人,可巧,他正是当年给苏王妃送毒酒的侍卫,他亲眼看见苏王妃在他面前气绝而亡,还一把火烧

53当时我又震惊了

我下意识地为苏越清开脱,“苏越清对自己的身世甚是介怀,所谓关心则乱,也难怪李元皓能趁虚而入。”

袁君华轻哼一声,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带他来?”

“我、我们……”

那日,我一怒之下将苏越清软禁在渡月阁,直到今日都不曾去看过他。其实我知道,凭他的本事,若真的想走我根本留不住他。可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真的很生气,或者,我真的很在乎他。

袁君华一针见血点破:“吵架了?”

我尴尬地点点头。

他仰天大笑两声,得意道:“嗳?甚好甚好,我又有机会了。”

幸灾乐祸!我抄起一个软垫砸过去,恼道:“喂,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好好,说正事,说正事。”他顺势接下软垫抱在怀里,脸上虽然收敛了些,可眸底却笑意更甚:“夏国五万兵马压境,三万驻扎在西宁州,其余两万则分布三川口和好水川,李民德纵容手下抢掠,小规模冲突不断发生,挑衅之意已然十分明显。我仔细查看过夏军的布阵格局,发现一个特点,三面夏军呈半包围势,其目的在于敦煌城。”

“敦煌?”

“没错,敦煌城扼住丝绸之路,乃东西通商的要塞。拿下敦煌,夏国的货物便能顺利运进姜国境内进行贸易,说得学术点,就是抢占市场份额,攫取巨额利润。”

我摩拳擦掌地咬牙道:“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淡然答道:“那是自然。”

“如果撕破脸,胜算有几成?”我有预感,这一日不会太远。

袁君华竖起两根手指。

我吞了口口水,结巴道:“不、不会吧?才才才两成?”

“如今西北边境只有当日我留下的一万五千神威军,加上地方守军,不过三万而已。不过不用担心,我尚有砝码,一旦加上这个砝码,胜算便有五成。”他扯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道:“我知道了李元皓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脑海中第一时间蹦跶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这几个字。

“什么秘密?”

他故弄玄虚地招招手,我立即侧过身子附耳去听——然后……然后我就震惊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道:“你确定?”

“我在西北整整三年,还有什么事是我查不到的?人证物证俱在,千真万确。”

刹那间,仿佛有一道天雷轰隆隆的劈在我的天灵盖上。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袁君华顺手抬起我的下巴,笑道:“瞧你那点出息,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我无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犹自沉浸在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里,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似乎对我的反应非常满意,又意味深长地说:“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只要是人便一定会有弱点,纵然他李元皓再厉害也不能例外。这个把柄你好好抓着,日后能派上大用场……”

马车停在城郊一户农家前,此处略显偏僻,据圆润说,曾是东厂的特训基地,前后皆有茂密的灌木遮掩,果真是藏匿人质的绝佳地方。

陈旧昏暗的房间内,一名中年妇人呆坐在桌边发愣。她面目清秀,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少皱纹,可依稀能见当年的风姿。

看起来不像是坏人,我不禁带了几分思量审视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不卑不亢,似是对我们的身份心知肚明,说话时,声音隐含几许沧桑:“妾身是苏王妃的陪嫁丫鬟,名叫绿竹。”

“绿竹?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冒充苏王妃,欺骗苏越清跟你们回夏国?你们目的何在?”

“当年的知情人已经凋零殆尽,或死于非命,或不知所踪,只有妾身苟活至今。妾身跟随苏王妃二十余年,没有人比妾身更清楚苏王妃的事。世子囚禁了妾身的女儿,以此作为要挟,妾身也是被迫无奈。”绿竹大婶面容凄苦,哽咽道:“妾身只有这一个女儿……”

圆润接过话头,安慰道:“放心,你的女儿没事。”

绿竹大婶原本黯然的眼睛里骤然明亮起来,她抹去泪珠,强扯出一丝笑容,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妾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你先说说,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然了解地七七八八,但此时此刻我需要的是人证提供的实情。

“当年,苏王妃专宠后宫,国王将国礼碧玉翡翠簪赐予苏王妃,并且昭告天下,倘若苏王妃所生的是男孩儿,就于满月之日立为世子。苏王妃生产那日,妾身万分欣喜,暗暗祈祷上苍能赐给王妃一个小世子。苏王妃心地善良,平日里待人极好,果真得到上天眷顾,没多久便顺利产下了世子。可是就在这时,寝宫里忽然闯进来几名侍卫,将妾身和王子强行带出王宫。

“那些侍卫听命于王后,却个个受过苏王妃的恩惠,他们不忍杀害世子,于是将世子丢在路旁,留下苏王妃的碧玉翡翠簪作为信物,并且咬破手指在襁褓上留下一个‘苏’字。因为妾身自幼与其中一人情意相通,便也逃过一劫,没有被灭口。不久之后,便传来苏王妃诞下豺狼被赐死的消息。后来,我们隐姓埋名,从此不再过问宫中事。直到不久前,世子找到妾身一家,将妾身的女儿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