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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相如此多娇/良相,不要走(74)

师父很显然当真了,急切地解释道:“我这一生树敌太多,我怕我死后那些人会为难于你,不想让你一个人受到欺负,所以才……”

以前,他总是淡淡的,无喜无怒,从未有过如此焦急迫切的神情。我忽然觉得很解气,遂装模作样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当皇后了。”

当然,我绝不会告诉他,我从未打算入宫为后,彼时谎称答应裴少卿不过是为试探他罢了。

他先是一喜,紧接着眸光一沉,哑声道:“嫣儿,我承认是我错了,我不该隐瞒你,更不该欺骗你。那日你离我而去,我方知愧悔,是我罪有应得。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更不敢奢求你……回心转意,我……”

“好啦,别说了,你若真想让我原谅你,那便好好养伤,不要让我担心。”我扶下躺下,替他盖好毯子,道:“我先去煎药,你再睡一会儿。”语毕,正要转身离开,他忽然紧张地捉住我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好似只要一松手,我便会立刻消失一般。

“你……你先别走……”他的双颊微微泛起绯红,神色促狭,声音低如蚊蚋,“你再陪我一会儿……”

我先是一愣,紧接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不是在做梦吧?印象之中那位风华绝代、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师父大人,竟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

师父离开帝都之前,裴少卿特地赐予他三瓶黑玉断续膏。有了这宝贝,加之军医精心医治,他的伤势好得很快。

峡口一战,许燕双方两败俱伤。我军共折损两万七千余名将士,粗略估计,燕军死伤绝不在三万之下,彼此都没有讨到好。

不久之后,斛律涛再下战书,扬言九月初要率兵五万收服西平城。师父对此不甚在意,当众撕毁战书,并命副将将独孤山的首级送到燕军军营,气得斛律涛当场口吐鲜血。

尽管故意摆出蔑视地方的姿态,但实际上师父并没有麻痹大意,每日都与众位副将商讨对策,有时甚至通宵达旦。

战事临近,大多数时间我依然呆在药帐里,帮文涛捣药炼药,见到师父的机会并不多。好在经过那夜一战,全军将士都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已经可以随意进出主帐了。

在人前,我们不能表现得太过亲密,毕竟在旁人眼里,他是睿王而不是姜誉,我与他素昧平生。只有在四下无人之时,我们才能拉着手好好说会儿话。

“啧啧,看看你一脸春情勃发的模样……”文涛将一堆药草丢到我跟前,俯□来戳了戳我的脸颊,笑眯眯道:“老实交代吧,你跟少桓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那个什么什么呀?”

“你个老不正经胡说什么!”面上一热,我嫌弃地挥开他的手,抓起一把药草杵了起来,“我们……我们也就是拉个手而已……呃,偶尔抱一下……”

他惊得掩嘴倒抽冷气,大呼小叫道:“什么,才这样?哎呀,这样不行啦!你要主动啦!”

☆、67醉卧沙场君莫笑(3)

“什、什么主动……”

文涛无奈地扶额,一撩衣袍坐在我身旁,认真道:“你看,少桓他人生的前十年在冷宫里度过,中间五年在山村里度过,之后八年呕心沥血忙于朝政,在男女之事上可谓毫无经验。在加上他原本就是个温吞的慢性子,你若再不主动,你们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开花结果呀?虽说他独衷情于你,可是他毕竟是男人嘛,总会有那什么需求。况且他现在又当了王爷,待立下军功回到帝都,肯定有大堆大堆的狂蜂浪蝶扑上来,你就不怕他被人抢走吗?”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道:“但是我也没经验啊……”

虽说已经不是师徒了,再无伦常的束缚,可要说什么更亲密的举动,我的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不是有我呢嘛,我来教你。”文涛神色暧昧地挑了挑眉,凑到我耳畔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详细说了一番。我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好似有一把火从耳后一直烧上脸颊,烧得我面红耳赤,不由打断他,怒道:“你你你你这个流氓!”

他娇嗔道:“什么流氓?食色性也,懂不懂?两个人爱到深处,总会做些缠绵亲热之事。我跟你说,如果方才讲的那些都没用呢,你索性就霸王硬上弓,直接推倒他,我不信他不肯从你!”

霸王硬上弓……!!!

我一吓,气结道:“你你你你禽兽不如!”

他斜睨我一眼,笑道:“得了吧,你都喜欢少桓那么多年了,要说你对他没点儿企图,我才不信呢。”

话虽如此,可我对师父是仰慕大于爱慕,先敬他而后爱他,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我索性丢了药杵,蹭的跳起来,拔腿就往外走,“懒得跟你说,我先走了!”

文涛追出来,提高嗓门在我身后大喊道:“哎!记得我说的话——霸!王!硬!上!弓!”

高亢嘹亮的声音在军营里回荡不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士兵们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到我身上。我顿觉大窘,恨得牙痒痒,真想直接挖个坑把他埋了!

恰在此时,一名士兵上来道:“扶相,王爷在北门城楼上,请您过去一趟。”

我忙不迭捂住脸,潦草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头也不回地向城楼跑去。

***

时近傍晚,晚霞灿烂若锦,铺满天边,壮美瑰丽。夏末的晚风略带几丝凉意,拂面如同刀割。

师父身着一袭黑衣,负手站在城楼上极目远眺,他的侧颜被夕阳的余晖所笼罩,依稀是比从前多了几分坚毅和英气。虽然他的容貌略有变化,可我却丝毫不觉陌生,仿佛与我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就是这张脸。

城楼上戍守的士兵被他打发到了别处,我快步走过去,轻声唤道:“师父。”

他打量我的神色,道:“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我伸手摸了摸脸颊,掩饰地笑道:“我没事,兴许药帐里太闷了吧。师父,你找我过来有事吗?”

“没事便好。”他抿唇淡淡一笑,伸手将我轻轻揽在怀里,道:“嫣儿,我已经不是你师父了。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你就叫我少桓吧。”

我面上一热,声音低如蚊蚋,“少……少……”奈何“少”了半天,那个“桓”字怎么都出不来。文涛说我曾服过消除记忆的药物,对于十二岁之前的事情毫无印象,这一声“师父”毕竟唤了整整八年,一时之间还真的改不了口。

他好似看穿我的窘迫,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而坚定地说:“是不是觉得不习惯?没关系,慢慢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仅仅把你当做徒弟,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爱的女人。”

我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心中万分动容。据说,人生最大的幸福便是当你爱到绝望时,忽然发现对方也同样倾心于你。而现在,如假包换地体会到了这种幸福。

西北的大地苍茫辽阔,远处皑皑雪山连绵起伏。两个人静静相拥,时光仿佛在此刻静止。这种安静而美好的幸福,让我第一次产生了类似于天长地久的愿望。若能一直这样下去,我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良相静默许久,他哑声唤我:“嫣儿。”

“嗯?”我下意识地仰起头,他忽然俯身靠近,霎那间,清浅的气息夺取了我的呼吸。唇与唇相碰的一刹那,我只觉心如鹿撞,仿佛就要冲出心房一般。

他的唇冰凉而柔软,如同山涧里一泓明澈的碧泉。我依偎在他的怀里颤抖着,他先是虚搂着我,旋即慢慢收紧臂弯,将我牢牢环绕其中,唇齿之间温柔地厮磨着,轻轻地辗转着,一寸寸深入。

此刻,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索性将主动权交予他。他似是领路人,带我探索一片未知的禁地。我稍一张开唇,他的舌尖便小心翼翼地进入,笨拙而温柔,不是攻城掠地,只是浅尝辄止。

也许只是弹指须臾的功夫,我却觉得有一生一世那般长久。他离开我的一瞬间,我顿觉茫然若失,心中有万般不舍。

他的目光如月华般清澈,眼波流转,脉脉凝视我半晌,复抱紧我,亲昵地蹭了蹭我的耳垂,轻声呢喃道:“嫣儿,我爱你。”

我平复着呼吸,心中带了几分甜,探手环住腰,满足道:“师父,我也爱你。”

“嫣儿,军营里四处都是皇上的耳目,你在这里的消息肯定瞒不住他,我打算上一封奏折,将你在峡口大败燕军的事告诉他,请求他封你为军师。”

我想了想,蹙眉道:“皇上会答应吗?”以我对裴少卿的了解,只怕他才不会管我立没立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我捉回去再说。

“不答应也得试一试。”静默一瞬,师父坚定道:“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身边,哪怕是半步也不行。”

我不禁扬了扬唇,可想起文涛方才说的话,心中又是一沉。

“师父,皇上为何会派你出征?”

师父以大皇子还朝,这对于裴少卿而言是一个莫大的威胁,更何况他还逼死了王太后。虽说有先帝遗诏在手,可要说裴少卿不恨他,这绝不可能。既是如此,为何裴少卿还愿意让师父领兵伐燕,难道就不怕他有不臣之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