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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快醒醒/只怪圣僧太妖孽(11)

也有人说:“矮油,优雅腹黑攻配娇美可爱受,好萌啊好萌……”“什么?我看矮的那个才是攻吧,你看另一个被他这般拖拽,要往东便不敢往西,千依百顺啊百顺……”

我迎上那些人八卦的目光,一一回瞪过去,悲愤道:“圣僧,我果然不穿男装的,这下出问题了。”

希音淡定道:“无妨,不过是路人,爱怎么说随他们吧。”

我刚想夸他是一代得道高僧,忽然脚下一拐,他领我在一间酒楼前驻足。我抬起头,刺目的阳光晃了我的眼睛,金灿灿的招牌却依然存在感十足,只见那上面写着“一间酒楼”。

将将踏进酒楼,视线便被角落的一名男子所吸引。

那人身着青色长袍,正悠悠然地品茶,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他眉目温润,风度卓然,在四周喧闹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翩然出尘,堪堪如一颗光泽璀璨的明珠。

须臾,掌柜亲自奉上食盒,恭敬道:“林公子,您要的四喜汤圆。”

我蹭蹭希音:“我觉得他是藏龙隐凤。”

希音点头:“嗯,你猜得不错。他是今年新科状元,翰林院学士。”

我惊,“你怎么知道?”

他轻飘飘地笑了笑,道:“我关心天下大事。”

我与希音上到二楼雅间凭栏而坐,将将能把楼下街景望得一清二楚。

靠窗雅间,这是一个微妙而神秘的位置。

通常在言情小说中,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不是世外高人便是武林高手,通常还会佩戴斗笠或面具,手边是一把寒芒闪烁的绝世好剑。显然,我与希音不符合这其中任何一项条件,却也没有被人轰出来,足以证明这是个治安良好的清平盛世。

希音将菜单递给我,道:“小梅,你看喜欢吃什么。”

我茫然地翻阅菜单,满目尽是什么“二十四桥明月夜”、“云随雁字长”、“花弄月”……

嗳,这是菜谱还是诗卷,都是些什么菜名,欺负我这种失忆人士没文化啊。

从前到后看了不下三遍却还是毫无头绪,我决定将这烫手山芋丢给看起来甚有文化的希音。

但见他不疾不徐地翻看菜谱半晌,对小二说:“我要二十四桥明月夜和落梅汤,再来几样你们这儿的招牌菜,清淡一些的便好。”

“好嘞!”小二应声,片刻之后,送来一壶清茶我为我们斟上。

希音一手把玩手里的白瓷茶盅,挑眉似笑非笑地望了望我,道:“你怎的这副神情?”

我囧道:“那些菜名如此抽象如此文艺,圣僧你却都能看得明白,果真是佛法无边好生厉害!”

“一般厉害,从前尝过而已。”他一脸风轻云淡道。

我心道原来如此,遂问正题:“圣僧,待会儿我们要去哪家治病?”

孰料,话音将将落下,隔壁桌几人热火朝天的八卦声便不期然飘入耳际。

“哎呀呀,说得就是那桑家小姐哟!年纪轻轻竟然得了这种怪病,真是可怜可悲可叹呐!据闻桑老爷已然请遍全国上下所有名医,便是连那眼高于顶的太医院院长都来替桑小姐诊过脉,却没人能说出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更别提治病了……”

另一人道:“我家二姨的表姑的三舅的女婿在桑府当家丁,我听他说啊,那桑小姐每天清晨醒来都会忘记前一日所发生之事,记忆只停留在三月十五游园会那天,你们说奇不奇怪?”

“天下当真有如此蹊跷的事吗?简直是非议所思啊!哎哟,我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我说,她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哪里是中邪!我告诉你们,这当中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人故弄玄虚地将声音压低,堪堪将我的求知欲勾到了喉咙口。

我偷眼瞥了瞥希音,他仍是那副清清淡淡的神情,白瓷茶盅在修长的指尖灵活转动,眉眼若含几丝笑意,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所有事情皆源于桑小姐所做的一个梦。”那人话说一半又停下,旁边的人急切地催促道:“什么梦?”“你倒是快说啊!”

那人轻轻笑了笑,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倏然阖起,一字一字道:“游园春梦。”

***

桑府在锦城城东,四周有大片紫竹林环抱,凄清幽静,寂寂无人。一条悠长蜿蜒的青石板小道直通桑府大门。

紫竹茂盛,遮天蔽日,有风过处,婆娑作响。

回想方才在酒楼中听到的八卦,我发表了自己的见解:“我听过游园惊梦。就是说从前有个叫杜丽娘的大家闺秀,她梦见与一位手持折柳的公子在自家花园内颠鸾倒凤、巫山云雨,醒来之后日思夜想梦中情郎,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故事。我觉得桑小姐应当与那杜丽娘一样,并不是什么怪病,思春罢了。”

“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当然,大家都是女人。再说,姑娘家思春,那是……”我摇头,啧啧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希音微微眯起凤眸,睨我道:“如此说来,你也思过?”

我正色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你有。”他煞有介事地点头:“我知道。”

听他这么说,我反倒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喉头噎得慌。说时迟那时快,我手指天空,道:“看,美男!”

希音将我的脑袋扳回来,恰好对上他那双流光溢彩的黑眸,他说:“看什么美男,美男在这里。”

***

桑府下人早已恭候多时,总管将我俩引入大门,恭敬道:“小的早已将厢房准备好,二位旅途奔波,不妨先稍事歇息。”

门外见桑府朱门红墙,甚是气派,真正踏入其中却别有一番婉约风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满目春色无边。

一名女子翩然玉立,如画的眉目如水含烟,柳眉轻蹙,似有几许淡淡的忧愁。一袭藕粉色纱裙衬将她衬得婀娜秀雅,竟美得不似凡人。

在她身后,几株梨树开得正当好,团团簇簇,清丽似雪。轻风过处,梨花翩翩然飘落,停留在她的发间、肩头,流连不去。

“那位是你家小姐吗?”我问管家。

管家叹息道:“不错,那正是沐云小姐,她每日醒来都会将前一日所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如这般痴痴地站在树下。”

直到我与希音洗漱整理完毕,从厢房出来时,桑沐云仍然站在原地,仿佛一动也不曾动过。

我驻足望向桑沐云,拽了拽希音的衣袖,问道:“我怎么觉得她不像是有病的模样?圣僧,你怎么看?”

希音爽快道:“不知道。”

我噎了噎,顿觉眼皮给力地跳了一记,道:“算了,猜也猜不到,不如过去问问。”语毕,举步便要向桑沐云走去。孰料,希音却二话不说一把捉住我的手,以指比唇做出噤声的动作,复扬起下巴示意我。

我一愣,再探过去时,却见树下蓦然多了一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我们在酒楼所遇见的“藏龙隐凤”。

“沐云。”他微笑着柔声唤她,将手中的食盒微微扬起,“我买了你最爱的四喜汤圆,来,趁热吃,凉了便不糯了。”

“你是谁?你认识我吗?”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怯生生地朝后退了一步。

藏龙隐凤的眉宇间有一刹那的黯然,一枚梨花瓣恰好自他眼前划过,将他眼中的心疼掩去。他将适合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笑容毫无瑕疵,拱手作揖道:“小生林铮,仰慕桑小姐多时,愿倾心与小姐相交。”

桑沐云愣愣地望他,美眸之中似是茫然,又似是失神。“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四喜汤圆?”

“我……我听管家说的。”他一撩衣袍端坐于石桌前,将食盒打开取出青花瓷盅,尔雅道:“桑小姐,可愿赏脸尝一尝?”

桑沐云沉默良久,露出一个清浅的笑颜,慢慢地走过去坐下。

我看得泫然欲泪,感动道:“你看,桑小姐全然不记得藏龙隐凤,藏龙隐凤却还对她不离不弃,真真是个痴情好男儿。若是有人如此待我,我定然以身相许。”

希音的唇畔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望了望天色,道:“嗯,壬辰年四月二十三未时三刻。”

我:“?”

“若有人如此待你,你便以身相许。”他悠然笑道:“我将你这话记下了,来日切莫反悔。”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有感而发而已,毕竟同为失忆人士,我对桑小姐的遭遇委实同情啊同情。”

管家不知何时从身后冒出来,老泪纵横道:“小姐变成般光景,其实最可怜的还是林公子。他与小姐相识不过短短一月,却用情如此之深,每日都买四喜汤圆给小姐吃,小姐不记得他,他便不厌其烦地自我介绍,唉……”

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自脑中而过,快得来不及捕捉。我蹙了蹙眉:“林铮与桑小姐相识是哪一日?”

管家思忖一瞬,道:“三月十五,游园会。”

作者有话要说:【修】就是把游园会的日期从“四月十五”改成“三月十五”了,提前一个月,其他没有什么。因为后文有需要,嗯。

内神马,我忽然发现本文跟另一篇文文撞标题了=口=全都是改编自明世宗的《送毛伯温》中的诗句“朕与先生解战袍”。

我想还是换个标题吧π_π

初步拟定《佛门之内种桃花》《只怪圣僧太妖孽》《圣僧不像话》这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