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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快醒醒/只怪圣僧太妖孽(16)

我照实说道:“桑沐云说她每日都做同一个春梦,醒来之后便将梦中人的容貌忘得一干二净。我觉得,我的情况与她挺像的。”

“你也做春梦?”他戏谑地勾了勾唇,修长的指尖却不知何时已然稳稳当当地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当、当然不是春梦……”我摆出一张正经脸,义正言辞地否认,“我时常梦见有个男人将我从雪地里救起,却每每无法窥见他的面容,我很想知道他是谁,是否与我的过去有关。”

他沉吟良久,风轻云淡地将我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桑沐云的脉象很奇特,而你的脉象却与常人无异,应该不是中了蛊。”

我正当失望,却听他话锋一转,略带几分探询地问道:“你所说的梦中人,你当真不记得他是谁吗?”

我略作回想,道:“梦里那个是个破旧的街角。仿佛是寒冬腊月,天气异常寒冷,还下着很大的雪。我握着玉梅簪被人踹倒在地,他朝我微笑,向我伸出手来。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无论是伸手气度还是声音口吻,都给我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觉。好像是……”

“好像什么?”

我迎上他的视线,道:“你。”

***

第二日,桑府便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有人摆出十里聘礼,气势滔天地来桑府提亲。而这个人,却不是林铮。

所有大事在发生之前皆会出现一些或明显或微小的征兆,此事自然也不例外。

清早我经过庭院时,甚是意外地没有看到桑沐云的身影。当即劈手拎过一个下人询问情况,得到的答案是:“小姐一大清早便坐在厅堂里,仿佛在等什么人。”

希音与我立在珠帘后面隔岸观火。【╮(╯_╰)╭】

厅堂内的气氛压抑而诡异。

那人一袭锦袍华衣,满身珠光宝气,一看便知是个纨绔公子。他手执玉骨扇,不紧不慢地摇晃着,面上满是胜券在握的笑意。

桑家夫妇端坐堂上,面色皆皆不大妙。桑沐云垂眸静立在桑夫人身旁,雪白的俏脸上隐有几许绯红,秋水眼眸潋滟含情,时不时将那纨绔娇羞地望一眼。

只听“啪”的一声,纨绔收起玉骨扇,指点身后排山倒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聘礼,道:“陈某诚意拳拳,不知桑老爷意下如何?”他笑,笑得轻挑,笑得不可一世,笑得教人恨不得上去甩他两下耳刮子。

“啊呸!”我啐了口,悲愤道:“这人真不要脸,仗着有两个臭钱就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他乃是锦城知府的独子,生母与当今皇后是嫡亲姐妹。也就是说,他是皇后的外甥,太子的表兄。”

又是一座大山……

我一哆嗦,“你怎么知道?”

希音不咸不淡笑道:“我关心国家大事。”

且说外头,桑老爷抹了抹额间冷汗,为难道:“这……陈公子,陈公子的笑意老夫心领且感激。只不过,小女早已许配给林铮林公子,俗话说好女不二嫁,老夫恐怕不能再答应陈公子的请求。”

“哦,新科状元是吗?”纨绔那一柄玉骨扇悠闲地玩弄于鼓掌之间,道:“无妨,只要不曾拜天地礼成,一切便都还不作数。桑老爷,您不妨问问桑小姐的意思,看她是愿意嫁给陈某还是状元爷?”语毕,他笑意盈盈地望了望桑沐云。

桑沐云羞涩地笑道:“陈公子,奴家夜夜思念,已恭候多时。”

话音未落,桑家二老面生菜色,半是悲哀半是惊愕地看向桑沐云。桑沐云浑然未觉,仍然自顾继续娇羞,好似此时此刻,她的眼中只有纨绔一人。

难不成,桑沐云春梦中人竟是纨绔?

我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不由得急道:“嗳,桑沐云果真是蛊毒蒙心啊,大家闺秀怎能说出这种话!这花心的纨绔一看便知不是好人。男主呢?林铮,林铮在哪里?”

“稍安勿躁,他一定会来。”希音淡定道。

那厢纨绔得意道:“桑老爷,既然桑小姐亲自开口,您还有什么不同意呢?”

果不其然,一个冷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只听林铮道:“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嘤!霸王我的都是磨、人、的、小、妖、精!

要是支持团子头和葫芦脑袋神马的当男主,你们就尽管霸王我好了!嗷嗷嗷!

☆、第十三章

林铮缓缓步进厅堂,笑容温文尔雅,声音却清冷坚定:“桑老爷早已应允在下与桑小姐的婚事,不论发生什么事,在下对桑小姐的心意都不会改变,更不会轻易放手。今生今世只认定她一人,陈公子,来生请早。”

“好一句‘来生请早’!”一席话教我万分动容,由衷赞道:“好个林铮,铁骨铮铮不畏强权,我果真没有看错他!”说话时,还甚是慷慨激昂地捶了一下雕花红木门框,将外厅的人得视线齐刷刷地吸引过来。

希音忙不迭携着我朝帘后退避几步,修长挺拔的身子严严实实地挡在我的前面,转头嗔道:“小梅,你仔细着点。”

我自他身后探出脑袋,哼唧道:“那纨绔又不是来找我的,我怕什么。”

他一怔,面上急速掠过一道涟漪,旋即意味不明道:“此事与你无关,莫要打草惊蛇。”

圣僧的紧张病又开始犯了。亏他自诩大彻大悟的得道高僧,怎的这么容易不淡定?

那厢林铮走到桑沐云面前站定,凝望她的眸光灼亮而深情,如同一团浓墨化不开去。从我这个角度将将可以将此情此景尽收眼底。

“沐云,沐云……”他几近痛苦地呢喃,似是在哀求她快快将他记起。桑沐云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惊慌失措地闪躲他的逼视,复怯生生地望了望纨绔。

纨绔伸手将桑沐云拉到身旁,道:“男女有别,林铮你注意些,方才吓到桑小姐了。”

林铮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仍然保持方才的姿势。好像急欲捉住什么,却又让它从指间流逝。

纨绔倨傲地笑着,笑意之下隐隐泛起几许阴鸷狠戾,似是轻蔑似是不屑地将林铮上下打量,字字句句道:“林铮,你扪心自问,你凭什么娶桑沐云?你有能力让她衣食无忧,给她想要的一切吗?哈哈,我看翰林院那点可怜巴巴的俸禄只怕还买不起她手中的丝帕。别以为当上状元便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本少爷的一句话,立马叫你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林铮缓缓地收回手,低沉的眉宇间浮起几许隐忍的痛苦。静默良久,他抬眸坦然迎上纨绔挑衅的目光,平静道:“今日我并非以状元的身份站在这里,我爱沐云,与我是什么身份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我知道我比不得陈公子家财万贯,可我愿意为她而努力。

“我相信陈公子的实力,也相信你绝对是言出必践之人。纵然要身败名裂、万劫不复,我还是要说——你问我凭什么,这桩亲事明明是由我先提起,敢问陈公子,你又凭什么来横刀夺爱?感情的事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这个道理三岁稚童都明白。人间世道尚有公理,这道理说到蜀王殿下那里,我也不怕。”

不知是否我的错觉,林铮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朝我与希音望了几眼。

纨绔咬牙切齿地点头冷笑,道:“你用蜀王来压我?谁不知道他是因梅贤案受到牵连而被放逐至此的,你以为我会怕他吗?”

林铮道:“你当然不怕,你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撑腰,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

林铮竟敢说得如此直白,我当真始料未及,简直像捅破纱窗那般,将这层不能说、说不得的微妙关系摊到了台面上。

此事只怕要从两男争女的狗血爱情戏码上升为两派相争的朝堂势力对抗了。一边是蜀王九王爷,一边是皇后与太子,若是开盘来压不知哪方能得更多筹码?

“我一直以为九王爷是因为在朝中表现好才得以少年封地、为一方之王,没想到……”我蹭蹭希音,八卦道:“嗳,圣僧啊圣僧,你说若是蜀王与皇后太子对抗起来,哪方能胜?”

希音睨我一眼,直截了当道:“不知道。”

我奇道:“你不是关心国家大事吗?”

他沉吟良久,似真似假道:“蜀王当然不会与太子正面冲突,可若他当真决心要对抗,天下便不是如今这般光景了。”

听完这话,我竟情不自禁地浑身哆嗦了一把,总感觉他似乎话里有话。

“你知道便好。”只听纨绔又笑道:“方才桑小姐亲口说过,她已等候我多时,心甘情愿嫁我为妻。我奉劝你不要在此自作多情,丢人现眼,免得……”

他的话说尚且到一半,却被林铮截住。“我不信!”

“沐云,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林铮啊!”林铮轻轻执起桑沐云,先前不依不饶的强大气场瞬间春风化雨,变作千般柔情、万般缱绻,“我们一同游园会,一同听戏品茶,一同赏花赏月。你说你最爱吃四喜汤圆,你想去江都看琼花盛开,你想走遍万水千山、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这些都是你亲口对我说的,你当真不记得了吗?”

出乎意料,桑沐云竟然没有将双手从林铮手中抽出,却只是略带几分茫然不解地将他望着,似在回忆似在辨认,口中喃喃道:“游园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