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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快醒醒/只怪圣僧太妖孽(25)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但见那只小白虫慢慢蠕动着,围绕血滴打了几个圈,然后一头扎了进去。不多久的功夫便将血喝得一干二净,原本纯白的身子亦渐渐变作猩红的血色。

我看得目瞪口呆,问千夜道:“这是什么意思?这究竟只是什么虫,为什么它会喝我的血?”

千夜表情平淡无异,好像这一切皆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将青瓷罐收回红木匣中,复取出一块丝帕仔细地将匕首擦拭干净,娓娓说道:“世人皆道人心难测,要了解一个人的心思尚且不容易,想要令其改变心意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世间蛊种千千万,最难以捉摸驾驭的莫过于情蛊,因为情蛊操控人心。”

我听得糊涂,遂问:“方才你说我中了情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没有作答,只是兀自说下去:“情蛊术是所有蛊术中最高深的一种,分作移情蛊和生情蛊。移情移情,顾名思义,便是将对一个人的感情移至另一人身上。”

“将对一个人的感情移至另一个人身上……”我喃喃自语,登时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移情移情,正是移情别恋的意思。桑沐云是中了移情蛊,她心里原本爱的人是林铮,可一夕之间却对陈明轩青眼相看,甚至心甘情愿嫁他为妻,将林铮忘得一干二净。正是移情蛊发作,才让她将对林铮的感情移至陈明轩身上。”

“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我没兴趣也不想管,不过你说的没错,桑小姐所中之蛊的确是移情蛊。移情蛊并不难解,从前我在苗疆时也遇见过类似的情况。蛊虫解除之后,先前中蛊的人可以完全恢复,并且记起自己原本所爱之人。”千夜顿了顿,抬起冰冷的蓝眸将我深深望着,道:“难解的是生情蛊。”

我迎上他的目光,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生情蛊又是什么?”

“要想生情,必先忘情。可与移情蛊不同,生情蛊成双对出现。若要生情,双方都要中下蛊虫。中了母蛊的那人会将过去种种情爱统统忘却,宛若新生那般,然后重新爱上中了子蛊的人,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一个人只要中下母蛊,就算日后有人为其解蛊,她也不会再记起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

心里的疑惑越发强烈,我垂眸看了看自己尾指上的伤口,问:“方才你说我身上有母蛊的痕迹,这话什么意思?我当真……中了生情蛊?”

千夜点了点头,道:“不错,方才我将你的血滴入装有子蛊的瓷罐中,子蛊很快便喝了你的血。不过很奇怪……”却听他话锋一转,面上浮起几许困惑的神情,不解道:“你曾经中过母蛊,可现在蛊虫却已然从你体内消失了。这种生情蛊自西北燕国传入中原,按理说,至今无人能解,你的蛊究竟是如何解除的呢?”

一瞬间,我只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像是沉到了无尽的深渊。

我呆坐良久,艰难地消化着他说的话,道:“也就是说,我现在已然没事了,却也永远地忘记心中真爱,对吗?”

“母蛊已除,你没事了。不过,中了子蛊的那人恐怕命不久矣。”

“为什么?”

“生情蛊是一种生性决绝的蛊虫,子母蛊成双对出现,要种一起种,要解一起解。若是其中一方被解除,那么另一只蛊虫便会在宿主体内化为剧毒,与宿主同归于尽。”他掩口轻声笑了笑,仿佛听到了甚是滑稽的笑话,戏谑道:“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殉情。”

化为剧毒,同归于尽……

这番话对我的震撼不压于晴天霹雳,我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千夜的薄唇还在不停地翕阖着,我却已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心中反复思量的都是这几个问题——到底是谁为我中下蛊?又是谁给我解了蛊?我对何人忘情,又对何人生情?

作者有话要说:脑袋好疼,大家先随便看看,剧情应该就是这样了,我明日更新的时候再改改措辞什么的。

☆、第二十一章

“小梅,你怎的还站在这里?”希音将斗篷轻柔地披在我肩上,关切道:“夜里风大且寒凉,你大伤初愈不久,若是感染风寒可如何是好?方才不是让你回房等我的吗?”

我恍然回神,抬眼望见皎月以升至中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呆立许久。此时此刻,院中寂寂无人,唯有洁白胜雪的梨花翩然而落。夜风阵阵,裹挟着些许入骨的凉意。

我拉紧身上的披风,转头将他望了一望,道:“嗳,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方才想一个人静一静,一眨眼便这个时辰了。”

“小梅,你怎么了?”他探手抚了抚我的额头,似在打量我的神情,道:“你的脸色不太好,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大概是太累了,回房睡一觉便会好的。”我勉强扯出一丝笑来掩饰自己的异样,转移话题道:“桑沐云的情况如何了?”

他稍稍一怔,旋即侧了侧身子,轻描淡写道:“她不碍事,修养几天便会好的。之所以昏睡不醒,只不过是因为药物的关系,并非病情有变。”

“那就好,那就好……”我喃喃自语,好在她中的只不过是移情蛊,一旦解蛊便能恢复如常。她到底比我幸运,虽然我身上的生情蛊母蛊已除,我却再也记不起从前的事。我非但不知道姓甚名谁、年方几何,更想不起我曾经爱过谁。最可怕的是,我并不知道子蛊种在谁的身上,若那人不能及时解除子蛊,过不了多久便会毒发身亡。

会是谁?

裴览曾说,我与他本是夫妻,若他所言非虚,那子蛊会不会种在他的身上?还是另有其人……

思及此,我不知何故竟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紧张,不由分说便拉过希音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一番,问道:“圣僧,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可曾给自己切过脉?”

“我好得很啊,没有任何不适。好歹是个大夫,自己的身体总是知道的。”他被我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奇道:“小梅,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听他这么说,我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遂讪讪地收回手,干干笑道:“啊,没、没什么……最近天气多变,我、我见你穿得单薄,怕你太过劳累感染风寒什么的。”

他的面上浮起几许疑色,剑眉轻轻挑起,一瞬不瞬地将我望着。我在他的注视下越发心虚起来,硬着头皮与他对望,实则恨不能立刻遁地而逃。

嗳,方才那个借口好像太拙劣了些,恐怕连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更何况是这般精明睿智、大彻大悟的圣僧……然,我究竟要不要对希音实话实说?真相来的太快,我这失忆的脑袋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真真是一团乱麻。

这厢我正犹疑不决,却见希音忽的勾了勾薄唇。旋即一把捉住我的手,轻笑着将我拥入怀中,微微扎人的下巴在我的额间反复摩挲,道:“小梅,你这是关心我吗?”

我挣了挣,没挣开,便嘴硬道:“不、不是,我才不是关心你。”

“你还没给我答案。”他附在我耳畔哑声说道,薄唇擦着耳廓,细微的触感若春风吹拂而过,带起阵阵酥|麻与战栗。

“什么答案?”

“我说我爱你,那你呢?”他将我从怀里放开,双手温柔地环在我的腰间,深沉灼亮的视线将我牢牢锁住,字字句句道:“你对我是何感觉?”

我对他吗?我别过脸,咬着唇不知如何作答。

他说:“小梅,我知道你在乎我,否则你便不会介意旁的姑娘对我暗送秋波,更不会介意我对谁青眼相看,又告诉谁我的俗家姓名。或许你还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我愿意等你,等你真正爱上我的那一天。”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惹得我心慌意乱,完全无法思考。似有一把火从耳根一路烧到头顶,烧得我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我试图将他推开,他看似不曾用力,实则却将我牢牢圈在怀里,不给我半分逃脱的余地。

“啊!”忽如其来的惊呼不合时宜地在耳畔炸开,只见管家面有菜色地站在一丈开外的地方,浑浊的双眼瞪得滚圆,正万分震惊地将我俩望着,一手还哆哆嗦嗦地指着希音,道:“圣圣圣圣僧,你、你这是……龙龙龙阳……”

我惊悚地倒抽一口冷气,道:“管家,你什么都没看到,这绝对是你的幻觉,幻觉!”说着,忙不迭使劲推开希音。他倒也没再勉强,顺势收回手,轻咳了几声,淡定道:“有事吗?”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管家很快便恢复镇定,道:“裴公子回来了,说是有话要对大家说,老爷让二位师父去厅堂一聚。这会儿林公子已经到了,就等二位了。”语毕,意味深长的视线在我与希音之间来回转了几圈,复添了一句:“方才小人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了二位……恩爱。不过事出有因,还望二位师父先能随小人移步厅堂。”

恩爱……【小梅:=皿=!!!】

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倘若从前那些尚且是捕风捉影、无真凭实据的猜测,这下可好,被人撞了个正着,我与希音的龙阳之名彻底坐实,想赖都赖不掉了。

我无奈地扶额叹息,也不知明天又要传出什么怪力乱神的谣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