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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蛮女(10)

寒园中央为湖,湖边垂柳万丝飘扬,沿湖周围是几个小院落,这几个院子虽各自独立,但又融于寒园的整体布局。不知道别人家的院子是否也是如此,但心底却认为寒园是最美的。

出了院落拱门,遥见韩世奇站在湖心最大的亭子里,一袭青蓝色长衫,微风吹来,衣带飘摇,在波光粼粼湖水的映照下,全身上下,竟若是罩上了一层荧光。我微呆一下,默立在原地。

过了一瞬,猛然回神,见韩风正沿着湖上长廊快速奔跑,距亭子已近,我心中一急,左右环视一圈,幸是无人在这。遂点起脚尖,向亭子疾弛而去。韩世奇慢慢转过身子,我心一惊,猛地刹着身子,速度虽减了些,仍是向前小跑。

……

韩世奇目光清澈而温和,朝我微微一笑,“小蛮,又想借机出园子。”我点点头,笑而未语,他身侧的韩风手隐于袖中,头微微抬起,斜看我一眼。韩世奇看看我,又瞅瞅韩风,“小风,你胳膊怎么了?”

韩风瞅我一眼,然后,笑着回道:“没事,少爷,刚才在伙房中烫了手,没什么打紧的。”

韩世奇看着我默了一瞬,我心一虚,撇过头看向湖面。只听他交待韩风:“你回去上药,今日就莫要随我出门了。”

韩风道:“那怎么行,她一个黄毛丫头,跟着你,又不方便,又不能办什么事。”这个韩风……我扭过头,盯着他,“你一个半大小子,又能办成什么事,你招你惹你了,你处处和我过不去,今天我就是要随着世奇一起出去,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说完,走上前拉着韩世奇的手,头一扬,挑衅地斜眼打量着韩风。

韩风一愣,傻傻地盯着我,我也一愣,意识到自己竟不自觉叫了声“世奇”,韩风目光下移,看着我们相握的双手,停了一会儿,慌忙收回目光,垂头默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立了一会儿,似是才回过神来,转身飞奔而去。

我一呆,低头,自己的手紧紧握着他的,而他的手却是直直的伸展着,并没有握我的。心中空空的,有一丝失望在心底荡漾开来,犹豫一瞬,慢慢松开手,正在这时,他却慢慢收拢手掌,轻柔地握着我的。

犹若突地塞进心中一只小鹿,左撞右冲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脸也一下子滚烫。同时,心中又有一丝疑惑,自己也曾经常抓过娘亲、鬼叔叔的手,可是为何?为何今天会这么慌乱呢?

想抬起头看看他,可头却似有千斤重,埋得更低了些,两眼盯着脚尖,不知该松开手,还是继续这么握下去。两颊的滚烫也慢慢传向两耳、脖子……

此时,他却忽然松开手,语调如常,“今日想去哪?”

我收回心神,快速瞅他一眼,却见他面色平静,淡淡笑着,我心微怔了下,心中有些纳闷,静默一瞬,觉得自己已恢复正常,才回道:“你本来计划带韩风去哪,我们还去哪,我只是想出去转转,这十余日待在园子里,心里烦闷。待你忙完之后,能否,……能否再帮我探听一下耶律宏光有没有回来?我想尽快拿回东西回山,我已出来一个多月,娘亲定然已是焦急万分。”

他面色未变,但眸底似是一黯,我心微诧,待仔细看过去,他却是神色如往常一样,无一丝情绪在内。我眨眨眼,难道刚才看错了。他却淡然一笑,率先举步沿着长廊向园子大门方向缓步走去,我耸耸肩,随后跟了去。

燕京城内,刊家粮铺内院厅堂。

上首,桌子两侧。左边一位年约近五旬,锦服华袍,目光清矍。右侧一位已是须发皆白,且白眉斜入双鬓,看似老迈,双目却隐蕴锐光,约莫不出他的年龄。

华服老者下首,韩世奇端坐着,淡淡笑着,“……在商言商,如果我能调齐这么多粮食,不用父亲前来,我也会尽力备齐,只是去年农人收成不好,今年还不到收成的季节,没有收来新粮,我虽想挣这份钱,可也没有这份能力。”

我心微动,原来两者之中有一人竟是韩世奇的父亲。

白发老人凝目注视着韩世奇,韩世奇仍微微笑着,与他对视。半晌过后,老者一阵大笑,笑后之后,转过脸笑对华服老者道:“韩兄,……不对,应该称隆运兄,你这儿子真是好样的,燕云十六州的粮食,除了皇族所用和军粮外,几乎全在刊家粮铺里,以后咱大契丹可全仰仗韩兄,……又说错了,是隆运兄。”

华服老者是韩世奇的父亲,我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韩世奇的父亲眸中戾气一闪,随即如常,大笑道:“我这儿子不争气,只会做些生意,对仕途不感兴趣,不如于越,儿孙皆英勇,又都是我大契丹骁将,祖孙三代受大王倚重,我是比不上。我本姓韩,蒙主不弃,赐名隆运,也是前生修来的福,因此,于越叫韩兄或是隆运兄都行。”

心中大惊,以目前自己所知道的,现在官拜“于越”的契丹大将,只有耶律休哥,也就是耶律宏光的爷爷。在心中默默思量一阵,又蓦地想起“我本姓韩,蒙主不弃,赐名隆运。”这句话,难道……难道他竟是韩德让。

韩世奇,居然是契丹重臣之子。

辽景宗去世后,辽圣宗耶律隆绪以弱冠之年继位,时年只有十二岁,而当时摄政的皇太后萧绰也只有30岁,且萧绰父亲早死,也无其他子嗣,使得萧绰无外戚可以依靠。而诸王宗室趁机拥兵自重,意图控制朝廷,对圣宗皇位造成很大威胁,当时,萧太后当机立断,重用韩德生、耶律斜珍参决大政,撤换大批大臣,并严令诸王不得相互宴请,要求他们无事不得出门,并设法解除了他们的兵权。大宋欺圣宗年少,欲北伐,以夺取燕云十六州,萧绰便将南面军事委派给耶律休哥,耶律休哥不负众望,其所带之师也是百炼悍卒,迎敌之时横厉无前,使燕云十六州稳若泰山掌握在圣宗手中。

所以说,眼前的一文一武两位大臣应是契丹的擎天支柱,可两人之间却似貌和神离,言语之中也互相较量,听耶律休哥方才所说的话,意思似是暗讽韩德让掌握了契丹的大部分粮食,言外之意,岂非说他们父子二人有谋反之意。

我心中一紧,袖中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默默向韩世奇望去。

韩世奇目光一冷,淡淡地开口道:“于越大人严重了,我父亲和我,他做他的官,我做我的生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如若今日不是于越大人前来,我根本不会在粮铺中接待父亲。”

韩德让轻一颌首,笑对耶律休哥道:“世奇这话不假,在府里,我是他老子,他是我儿子,在生意上,家里人和他只是商家与顾客,我是他老子也不例外,前年粮荒,有几个同僚托我向儿子买粮食,最后还是我遣了家中奴仆排队购买的。今日,如若不是于越大人开了金口,我是不会来粮铺的。”

许是我一直注目相看,韩世奇有所觉察,扭过头朝我浅浅一笑,用眼神示意我莫怕,我点点头,一直注意着韩世奇的韩德让却看了过来,目光在我和韩世奇身上游离一瞬,目光慢慢的由惊疑转为温和,最后竟朝我微笑着颌了下首,我心一愣,傻傻朝他笑笑。

耶律休哥看了眼韩世奇,质疑目光又停在韩德让身上,停留一会儿,忽地大笑,边笑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这孩子,有多少,调多少,我现在就进宫面圣,让大王吩咐国库准备银钱。”

韩世奇眉头一皱但却瞬间而展,只是平放在膝头的手慢慢握起,“容世奇十日,十日之后大人可来提粮。”

耶律休哥起身,“十日后我令宏光前来。”

我心中一喜,他口中的“宏光”定是耶律宏光,只是韩世奇对自己说过,耶律宏光出使西夏,并未在燕京。我疑惑地朝韩世奇看去,他随着韩德让起身,送耶律休哥向外走去。边走边状似无意地问道:“耶律将军已经回来了?”

耶律休哥点头笑道:“七日后即回,这小子,比他父亲强,此次出行,收获颇丰。”韩德让听后,面露喜色,“这么说,李继迁已劝住了他兄长。”耶律休哥笑着点头。

一行人甫跨出厅堂房门,院子里已疾速奔来一个,我抬头一看,却原来是咄贺一,他看到一侧的我,显然也是一愣。

耶律休哥沉声问:“咄贺一,府中出了何事?”

咄贺一道:“夫人哮喘发作,情况紧急,少夫人请将军回府。”

耶律休哥怒道:“来这干什么,请大夫是正事,如果不行,请少将军入宫请太医,如果还不行,再请萨满驱邪。”

咄贺一已调转身子,跟在耶律休哥身后,“少将军已请来了太医,可夫人自昏厥过去,一直未见醒来,少夫人这才让奴才前来。”

耶律休哥边走边冲韩德让抱拳,“隆运兄,老哥要先行一步。”韩德让也抱拳,“将军休要多礼,”

咄贺一随着离去,在将近胡同时,猛地回头,盯我一瞬,又瞟一眼我身侧的韩世奇,才快步离去。

待两人身形消失不见,韩德让若有所思看我一眼,尚未及开口询问,韩世奇已开口道:“爹爹,李继迁已劝服李继捧反宋?这消息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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