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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蛮女(16)

我笑笑,伸手拍了下晃晃的脑袋,“真是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多年,现在竟然弃了主人。”

他忙收回手臂,瞪着我,“你这么打它,是不是想让它再咬我一口。”

我“呵呵”一笑,“怕什么,你不会再中毒了。”

他叹道:“虽然如此,但乍一被它缠在手腕上,仍是有些不适应。”

我点点头,“也是,极少有人不惧毒物的。”

看看烛火已燃过半,我心中思虑再三,默盯着他,他左臂已如往常,许是感受到我目光灼灼,他看着我,默一会儿,淡淡地道:“想问什么?”

我犹豫一瞬,“粮食调齐了?调齐之后,大宋、契丹是不是要再次开战?”

他面色渐渐冷肃,眸子情绪也慢慢隐去,盯着我,我心中有丝慌乱,忙低下头,盯着他放于案上的双手。

他双手慢慢握起,手背之上青筋隐现。我默坐着,心中有即刻出去的冲动。

过了许久,他双手放松,耳边传来他的轻笑声,“你担心韩世奇调不齐朝廷所用粮食?”

我愕然,抬起头,“不是担心,也不用担心他调不齐,而是想问是否会有战争?战争与我们这些小民看似遥远,其实受波及、影响最大的不是朝廷,而是小民,韩廷失去的是将士、领土,而小民失去的却是至亲骨肉、生活来源,你是契丹将领,应该明了。……城门外那些即将收获的麦子,不知能不能如期、平安收获。”

他释然笑笑,道:“自唐季至今,数十年间,中原八姓十二君,战乱不休,想息兵安民,本是妄想,赵家既然平定,应先修明内政,再图其他。但自赵匡胤至赵光义,却把收复北地作为治国大要,我大契丹又怎会受制于人。天下一天不统一,你们所期望的日子根本不会出现。一国之主,对领土的争夺、对权力的渴望,不是你我能想像的到的。所以说,既然不能左右,做好本份即可,莫要多想,多奢望,否则难受的只是你自己。”

我轻叹一声,“天下总会有一方净土的。”

他摇头轻笑,“除非你们永远隐居于深山之中,但可能吗?”

“有何不可?”我辩解道。

他又是摇头,“你下山已有月余,有人找过你吗?你能找到我,你的鬼叔叔既然知晓你下山寻面具,他会找不到我?但他找你了吗?”

我一时有些呆愣,他分析的不错,鬼叔叔为何没有找我?难道谷中出了什么事情。

顿时,心中一慌,脑门涔出丝丝冷汗,猛地站起身,就欲往外冲。

“他们不找你,应该不是出了事。最大的可能就是,你既然出来了,他们想借此机会让你历练,你已近及笄,他们不可能让你在山中待一辈子。”身后的他慢条斯理的分析。

我停步回身,正欲开口,他却话锋一转,“耶律倍入南唐之时,同去的还有一批为数众多的将士,据闻,这些将士自入南唐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南唐国主投了大宋之后,东丹王后人随主也投了大宋,表面领一闲职,悠闲度日,实则并非如此,所以,吊坠之事,你要慎之再慎,既是仿做,并非家传,弃之也不可惜。”

对此事他竟连续提醒,另外,刚才又提及东丹王所带众多将士入南朝,还有他先前曾怀疑鬼叔叔是兵士,难道他以为娘亲我们与东丹王后人有密切联系,甚至知道那批将士隐于何方,现在规模如何?这是其一。其二,耶律德光继位至今已有六十余载,契丹王室仍注意东丹王后人动向,证明耶律倍带有将士是事实,这些将士后来已形成一股势力也不会是耶律宏光杜撰的,也定是事实,这么说来,东丹王后裔这个身份在契丹确实可以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我心中暗惊,脑中快速思索一圈,自身上解下吊坠,随手放在案子上,脸上涌出笑,“这吊坠乃是燕京城内饰品铺子里买的,你多虑了。”

他吁出一口气,笑着嘱咐,“小蛮,不管你是何人,是什么身份,过自己的日子,简单的日子,有些浑水是趟不得的。”

他这么说,意思岂不是不再追查我的身份,我心中一松,同时心底竟涌出融融暖意,对他点点头,举步向外走去。

“小蛮,你的晃晃……”尚未拉开房门,背后又传来他迟疑的声音,我回过头,他面上竟带丝尴尬,我“扑哧”笑出声,他头撇向一侧,过了会儿,才转过来,脸上挂着笑,道:“只是问你,晃晃晚间是仍缠在手腕上,还是会下来。另外,需要什么时候喂食?”

我拉开房门,朝他笑笑,“不管白天还是晚间,晃晃都是缠在手腕上,至于何时喂食,这你做不来,它只吃我特制的肉干,现在我没有带在身上,明早我走之前,会过来带它走,至于今晚,它既然这么喜欢你,你就陪它一晚。”

他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眉梢一扬,嘴边含丝笑,“你的意思是说,除了你特制的肉干,它什么都不吃。”

我得意地点点头,他笑着颌首,我笑着掩门而去,边走边乐,瞧他的神色,今晚别想睡了。不过想想也是,除了娘亲和我,就是鬼叔叔,晃晃近身时也是神态紧张,略显不安,更何况是被晃晃咬过一口的他呢?

银白月光下,我嘣跳着向前走。

院落门口,咄贺一和另一黑衣侍卫一左一右立着,见我笑容满面,两人朝院内房间方向看去,然后对视一眼,见我走近,咄贺一身子微躬,赔笑道:“姑娘走好。”

我点点头,笑着离去。

晨光初现,东方泛起鱼肚白。

我梳好长发,理好衣衫,对镜抿唇一笑。然后,拉开房门,长长吸一口气,举步就欲向外走。身后的阿桑拉我回身,走到镜前,小声埋怨:“小蛮,今日我们回府,早饭过后要向老夫人、夫人辞行,仪容还需整理一下,莫要失了我们韩府的颜面。”

这是这几日阿桑常说的话,并且身先力行,耶律夫人也曾夸她仪容大方、语言得体,不愧是韩夫人调教出来的。

我笑着抚了把她的脸,她推着我坐于下,细致为我梳发,我头发本就及腰,且总是自然垂下,阿桑只是自我耳后梳出一捋细发,辫成小辫,然后两条小辫扎在一起,头发仍是垂下,但如此一来,脸全部露了出来。阿桑左右打量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自包袱之中拿出一身米白长裙,递给我。

她前去关房门,我边换边问:“阿桑,我们来时好像并未带衣衫?”

阿桑笑睨我一眼,“你真当夫人什么都没有准备,来这都用王府的。上车之前,夫人都交待好了。”

我换上衣衫,阿桑为我缠上红色束带,同色耳坠,我轻盈地旋转一圈,裙摆飞起,我啧啧称叹,“夫人眼光真好,这衣衫我很喜欢。”

阿桑眉眼含笑,重复道:“夫人眼光是好。”见她笑得古怪,我紧盯着她,她忙向后退一步,取笑道:“当然好了,你穿这身行头一回府,光彩照人,有人看了心理该多高兴。”

我一愣,瞬间过后,猛然明白了她话中含义,面上一热,心中大赧,伸手向她搡去。她跑我追,一时之间,房中只余她的笑声和两人的脚步声。

清风拂来,我深深吸进一口,只觉得神清气爽。

我沿着廊子一路前行,未至耶律宏光院落门口,就遥见咄贺一伸长脖子向这边看,待见来人是我,疾步走过来,赔笑道:“姑娘,王爷让奴才在此等你。”

我一愣,有些不解他话中意思,但脚步依然未停,向院门行去,“等我?你家王爷还未起床?不方便吗?”

咄贺一亦步亦随跟在右侧,“王爷四更便已起身出城去了军营,王爷吩咐奴才,你早上前来送喂食晃晃的肉干,等奴才拿了之后,也要快马加鞭赶到军营。”

我愕然停步,咄贺一看我一眼,忙低下头,我取下荷包,里面肉干已为数不多,支撑不了几日。

见我盯着荷包不言不语,他目含疑问,笑着问:“有何不妥?”

我把荷包递给他,皱眉埋怨,“这量只够七日,七日之后,晃晃吃什么?这肉干制作之时要加辅料,不加这些,晃晃就是饿极也决不会吃的。你们王爷为何不等我要回晃晃再走?”

他脸上本略带紧张之色,听后,面色舒缓,涌出微微笑意,“军营出城住西五十里即到,七日之后,王爷自会有办法处理,不会担心晃晃没东西吃。至于王爷,……军营兵士正在操练,他作为将领,昨晚本不该私自回府,……”

他话未说完,瞥我一眼,把荷包揣在怀中,对我轻一颌首,然后快步离去。

我摸摸手腕,手腕之上空空无也。我心里怅然若失,晃晃自小跟我,已成为我的一部分,昨晚一夜不在,我竟夜不成寐,这才一大早未吃早饭便赶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心中不禁对耶律宏光生出怨气,但转念又一想,他若一回来,自己如何能拿到面具,况且,晃晃好像是主动找他的,也怨不得别人。

我轻叹口气,随后在心里恨恨地道:“晃晃呀晃晃,居然这样抛弃主人,七日后,看我睬你不睬。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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