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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的长孙媳(1324)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兰庭其实根本不需梁师砦这番绞尽脑汁的说服,他也很乐意和郑

秀“话别”。

只是诏狱气浊,兰庭着实不愿在那里和郑秀共进断头餐,当他进入牢室后只是席地而坐罢了,那张草席,还是他特意嘱咐梁师砦准备了一张干干净净的。

郑秀身上的素衣并不显得如何的污垢,衿结系扣得十分整齐,但因他难免会受刑讯逼问,隐隐能看出渗透中衣的血迹,也不知他人在诏狱是怎么将一头黑发梳了个利落的发髻,又是问谁讨要了条发带束稳,身处囹圄尚且能够气定神闲,仿佛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魏国公。

“在牢室侧外窥听的锦衣卫,有劳赵都御先让他们退避吧,否则赵都御这回便是空走一趟了,郑某别的本事或许不如赵都御,这灵敏的听觉尚且自信不输旁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才是赵都御愿意来与郑某辞别的原因吧。”

郑秀像是知道兰庭的洁癖,并不劝饮劝食,他只是自斟自饮。

安排人窥听可不是兰庭的主张,不过他还有把握劝服梁师砦不用行此其实毫无必要之事。

待兰庭再度落座之后,郑秀又是微微一笑:“迳勿乃警慎之人,应当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坚信这便是案情的全部吧,迳勿想知道什么?是否想让我实言相告。”郑秀微一倾身:“我辅佐之人根本不是八皇子,而是秦王,洛崆不过是为我所利用而已,总之我花耗多年心血,暗训一部私兵便是最后的杀手锏,太子与迳勿若不将秦王一网打尽,可得小心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了。”

“郑公以为,庭当真不知郑公辅佐何人?郑公直至而今还在替秦王故布迷障,以为庭会因为郑公这番说法坚信郑公暗中保留的唯一势力会在关键时候助八皇子夺位,故而放松对秦王的警惕?”

听兰庭这样说,郑秀神色并未产生丝毫变化,仿佛已然达偿所愿,直到兰庭再道——

“贵妃腹中胎儿,是因与秦王通奸有孕吧?秦王趁贵妃吸食乌香神智昏聩之际引诱庶母与之行大违人伦之恶劣行迳,并用此为把柄要胁郑公助他夺位,又兼,暗助郑公与永嘉公主通奸,郑公若非是辅佐秦王,又能辅佐谁?”

他看着郑秀的手腕显然一颤,手中所执的一杯酒险些泼洒,兰庭知道这回他才是真正的摧毁了郑秀的意志。

“赵迳勿,你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对手,郑秀败在你手中,还真是心服口服。”郑秀却很快稳住心神,一杯酒仰首饮尽,笑意竟然仍然未曾减褪。

他当然知道贵妃与秦王通奸之事兰庭并不打算直接揭曝,而两人这时的交谈也不可能落于隔墙有耳,所以郑秀还能够泰然处之。

“我今日来见郑公,无非是因郑公曾经屡次手软,并未对我实施毒手,另外我当然也极诧异,郑公对我屡屡网开一面究竟是因何故?”郑秀都不曾惊慌失措,兰庭便更加安之若素了。

“因为惺惺相惜啊。”郑秀又是一笑:“迳勿总不会当真认为秦王能够威胁得了郑某吧?”

“但郑公软肋受控助纣为虐本是事实。”

“我根本不信靠今上之所谓仁德,当真能够中兴盛世治理这个早已腐败混乱的天下海晏河清,皇上缺乏杀伐决断,也并没有哪位皇子足够担当此项重任,

秦姓社稷的出路在于君臣共治,如迳勿辅佐者秦询,他看似贤明,却根本不具备开国太祖能靠一人之力安治天下的能力!秦询或许相比今上不至于优柔寡断,但正因如此,当臣子之权威胁君王之令,一顶悖逆的帽子便足够铲除臣公,那么天下局势又当周而循环,九州朝野永无宁日。”

说到这里时,郑秀的笑意终于收敛,顿时转换为肃厉的气态。

笑的人是兰庭:“那么在郑公看来,如秦王般为谋权位不择手段的乱臣贼子,反而才为圣主贤君了?”

这当真是荒唐滑稽。

不过兰庭也终于明白了郑秀是怎么说服窦章这类从来不曾贪桩枉法的官员投诚,且死心踏地到了宁死不愿供认主谋的地步,无非便是利用君臣共治才为顺应大道这样的说辞。

说起来自从太祖立国,便决意罢除宰相执政的制度,把治政天下的大权牢牢掌控于君王之手,这当然是为了巩固君权,且太祖也的确做到了,不过文臣儒官当然会反对抵触君王大权独揽,更不说太祖、成祖之后,虽说建立了内阁,看似大学士成为事实上的宰相,然而内阁品职不高,在甚长一段时间甚至权限还不如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又的确宦官乱政,好些次都差点导致了亡国之忧。

像窦章这样的儒臣,他们并不知道秦王的恶劣行迳,他们甚至以为郑秀真正辅佐的人确为八皇子,让他们动心的不是财利,是功名,是君臣共治的权望,像这样的人往往会为了所谓的志向和抱负死而后已,暴露了自己,却甘愿力保郑秀不被连根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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