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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410)

此刻外头有低低的说话声音传来,原来是下雪了。

李衾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看出去,地上已经白了一层。

他看着那雪白的颜色,半晌才说道:“萧宪,你可曾心生绝望?”

萧宪皱眉。

李衾却并没有要他回答,只又负手仰头看那雪从天空纷纷扬扬洒落:“你可知道当初我在北关,大战在即生死一线,偏偏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是何心情。”

萧宪情不自禁咬了咬唇,沉默垂首。

李衾道:“其实……我不知道。”

萧宪双眸微睁,有些诧异。

李衾道:“我是真的没有感觉。因为我不能让自己去想,因为我很清楚只要稍加放任,我就完了,可我完了也罢了,北关失守,狄人挥师南下,到时候铁蹄所至,百姓刍狗,山河沦陷,我李衾……担不起这样千古的骂名。”

萧宪握着拳,轻轻地叹息了声。

李衾安静地看着乱雪纷落,北风卷雪吹了进来,有几片雪花跌在他的额上,飞快地化成了一点晶莹的水光。

“可是我能护住江山百姓,却护不住一个人,”李衾轻笑了声,道:“那时候我回京你打我骂我,可知我也觉着你骂的对。但是你永远不知道那种绝望到无能为力的滋味。”

半晌,萧宪道:“怎么又提起这些。”

李衾回头,见他衣衫单薄,知道他不耐寒,于是便重将门扇掩起。

“我提这些是告诉你,也提醒自己,永远不要忘记这种感觉。”

萧宪道:“什么?”

李衾道:“这种被人压制,被人算计,被人欺辱,却只能隐忍,缄默,牺牲的感觉。”

萧宪的眼中透出疑惑。

李衾俯身,拨了拨那火炭炉子,加了几块炭,淡淡道:“从文皇帝开始,就一直忌惮我,几次三番地想削我的兵权,我能统领兵部,因为北关那一战,但是那一战中我付出的是什么?”

萧宪才张口,又仍是双唇紧闭。

“我付出的是什么,大概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李衾看着手中的火钳子,一笑道:“人人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是啊……两国交战自然是免不了死人,将士殉国,马革裹尸,理所当然没什么可说的,但是你跟我都知道,她不该算在内。”

萧宪转头看向李衾,发现原本神情泰然自若的李子宁,眼睛隐隐地泛着微红之色,那是一份难以愈合的旧伤,跟更多的怨恨和无法释怀。

一时之间萧宪竟失语了,他不知该说什么。

萧宪很明白李衾的心情,因为作为东淑的哥哥,他失去至亲妹子的痛苦,跟李衾失去爱妻的伤痛虽不一样,但却都是一样的深重,难分高底。

“可……”萧宪生生地咽了口唾沫,不再跟李衾对视,他缓缓垂眸道:“这件事情虽也不想见到,但是作恶之人已经伏诛,何况老天见怜,东宝儿……”

“她是回来了,但是当时为了她的那些伤痛,谁能忘,你能吗?你能当完全没发生吗?你可以说你没有失去过萧东淑吗?”

“李子宁!”萧宪大喝一声。

他当然不能说,事实上就在此时此刻听着李衾提起此事的时候,萧宪的心还是在颤颤的疼着。

他们都不能否认这件事情的发生,就算东淑又回来了,但是没有人能忘却,何况,无法忘却的不止是他们这些至亲的伤心痛苦,还有东淑自己所经历的。

不知不觉中萧宪的牙关紧咬,他听见自己牙齿磨动的声音,眼睛几乎都湿润了。

正要收敛心神,再行说别的,李衾却又说出了一句让他丧魂落魄的话:“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要告诉你。”

“什么……什么事。”萧宪深深呼吸,抬起头来。

李衾道:“你以为,当初害了东淑的是杨盤吗?”

“嗯?”萧宪的眼睛有些发直:“你……你什么意思?”

李衾看着他的反应,便扬首一笑:“原来你果然还不知道,我就料到……她不会告诉你的,她连我都不肯告诉。我当然明白她为何不能说。”

那是东淑最痛的一处伤,她当然不会揭开示人。但这不仅是为她自己,也是为了李衾。

这本就不是能宣之于口的。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说出口来更是另一回事。

所以当初李衾虽然设计杀了太子,但此后跟东淑相见,却仍是只字不提。

萧宪也是一样。

不体就是最大的体恤了,正因为他们心疼东淑,所以宁肯缄口。

这会儿萧宪屏住呼吸,人却从圈椅上站了起来:“李衾,你说明白,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真正害她的人,”李衾闭了闭双眼,也轻轻地吸了口气:“是杨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