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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火(47)

左手点了支烟,把长长的腿搭在茶几上,没有说话,还是不相信我够狠?

我斜睨着左手:“如果,我做了坏事儿,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你喝多了。”左手像是没听见似的,拽过沙发扶手上他的大衣,盖在我身上,“睡会儿吧。”

我被左手不回应的态度激怒了,伸手揪住左手衬衫的领口:“你干嘛不相信我?”

左手被我拽的顺着沙发倒向我,我听见有扣子蹦开的声音,左手的衬衫半敞开,扣子蹦到玻璃茶几上,然后蹦到了水泥地上。我看到左手的古铜色的胸膛,在我的面前,慢慢起伏着。

“你干什么?”左手看着我。

左手的手臂垂放在身体两侧,我能看见左手的手指头,慢慢的,慢慢的,一根一根的缩向掌心,然后左手的手,慢慢的,就成了拳头。

我无辜的看着左手眨巴眼睛,非常小心的松开揪着的左手衬衫的领口,因为扣子掉了,我非常之小心的把一边衬衫的贴着左手的身体放好,另一边的衬衫再盖在上面。房间突然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我像猫一样尽量不发出声音,站起身,穿上自己的大衣。

然后,我撒腿就跑,在走廊撞到索多多,索多多恼火的推了我一下,“跑什么跑?你见鬼了?”

莫名其妙的,我想起了王家卫的电影,《春光乍泄》,想想有些后怕,还好左手没有动手揍我。

晚上八点半,我终于推开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门。4暮背对着坐在椅子上,把双腿搭在办公桌上,从透着寒气的窗户玻璃里看着背后的我,笑,“我知道你会来的,这个时间,刚好。”

我咬着手指头,来来回回的在地上走着,我听得见自己的心咚咚的跳着。4暮轻柔蛊惑的声音充满恶毒的诱惑,象艳丽的罂粟花儿。

“只是打个电话而已,只要告诉院团委老师或者团支书都可以,比你回宿舍上床睡觉还简单。”4暮转着坐着的椅子,阴沉沉的笑着,“上床睡觉多费事儿啊,你想啊,腰带,拉锁,还有扣子,有时候还不止一个扣子,打个电话,用不到一分钟……”

4暮轻蔑的目光刺激了我,我有点儿恼羞成怒,转身就走,然后,我非常突然的撞到了学生会办公室的门上,我的后背撞的疼疼的。4暮的手卡住了我的脖子,我靠在门板上动不了,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愤怒的盯着4暮。

模糊

“你那天掐我脖子的时候可没这么胆小。”4暮的眼睛充满了恶毒,“学校图书馆里一堆堆的女性杂志,无聊的时候我看过,上面说女人的锁骨最怕疼,男人的手指头戳在上面带来的痛苦……”

我感觉有硬硬的东西戳在我的锁骨上,那种疼痛的感觉,象是有重物掉下来砸到了自己的手指头或者脚趾头,我强忍着,恨恨的看着4暮。

“电话你一定要打。”4暮的声音冷的象北极的冰川,“我叫你打电话!,你听见没有?”

我把脸转向别处,4暮冷笑的声音:“你不想以牙还牙吗?难道你想别人都拿你当软柿子捏?捏完了象丢垃圾一样丢掉吗?你一定要让祝小希知道,你可以帮她,也可以毁了她,而且这次,是她自己先毁了她自己,你不过是替天行道……”

4暮猛的放开卡住我脖子的手,我开始了畅快的呼吸,顺着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慢慢瘫软到地上,我用手按着刚才被卡住的地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4暮点了支烟,慢慢蹲下来看着我笑,声音柔和的象调情:“乖了,去打电话啊?你只要打个电话,没有人知道电话是谁打的电话,然后你就可以看戏了,你的尊严怎么被祝小希践踏,你都会在她身上一点点的找回来……”

“你是个混蛋!”我盯着4暮。

4暮点头,下流的笑:“我是混蛋啊,可是没有人敢耍我,你呢?有胆量让人家耍,却没胆量回一拳头,我真是看扁你了……”

我恼怒的推开4暮,走到办公桌前,抓起电话,拨通院团委老师家的电话,我昂着头,看着4暮冷笑:“你好好给我看着……”

电话接通了,是团委老师熟悉的声音,4暮吐了一口烟,戏谑的看着我。

“老师,我是十八。”4暮的表情变了,示意我不要再说话,我鄙夷的看着4暮,对着话筒说:“老师,祝小希是我推荐的,有经管学院的团员跟我反映祝小希的账目有问题,这事儿我脱不开干系,跟您说一下……”

我放下电话,冷冷的盯着4暮。

4暮皱了皱眉头:“你疯了?你只要说账目有问题就行了,你自报家门,这事儿早晚会传出去的?你有脑子没有脑子?”

我冷笑:“我就是要让祝小希知道!”

离开学生会办公室,我去学校超市买了两罐儿啤酒,靠着综合楼的顶层的护栏,往下看着,感觉心里空荡荡的。我真的恨祝小希,恨她利用我,然后象丢方便饭盒一样丢掉,我不知道过了这个很平静的还有点儿凉风的晚上,等待祝小希的会是什么。

第一罐儿啤酒要喝完的时候,我看见3楼自习室的门口有人朝我招手,是欧阳。我装着什么都没看见,依旧朝楼下看着,我看见欧阳挥舞的手慢慢的停了下来,站在那儿看了我好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欧阳离开了,我仰头喝光了啤酒罐儿,在拉开第二罐儿啤酒的时候,我听见身后有人说:“十八!”

回头,是带着耳机的欧阳。我恩了一声,喝了一大口啤酒,依旧看着楼下,站在高处有一个好处,可以暂时不去想自己心里低低的那些东西。

“还有,啤酒吗?”欧阳拿开一个耳塞,看着我笑。

我摇头:“没有了。”

欧阳盯着我手里的啤酒罐儿,表情有些异样:“今天我还真是想喝啤酒……”

我看了欧阳一眼:“我就买了两罐儿,那罐儿已经喝完了。”

“没关系。”欧阳露着小虎牙笑,“听歌吧,周治平的《青梅竹马》,我觉得他的声音很干净的,你试试……”

欧阳把一只耳塞递给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累,“不听了,我不喜欢他的歌……”

然后,索尼柔软的耳机轻轻的塞进我的耳朵里,周治平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流淌着,欧阳没有说错,周治平的声音真的很干净:

……

是谁和谁的心

刻在树上的痕迹

是谁和谁的名

留在墙上未曾洗去

虽然分手的季节在变

虽然离别的理由在变

但那些青梅竹马的爱情

不曾忘记

是谁给谁的信

藏在深锁的抽屉

是谁和谁的身影

留在泛黄的相片里

……

我不是不喜欢听干净的声音唱歌,只是那些太干净的东西总会让自己心里蔓延出占有的欲望。我扯掉耳机,烦躁的转脸看着欧阳:“你干嘛总让我听你喜欢听的那些歌儿?你喜欢的,不一定我就喜欢好不好?”

“我,我只是觉得好听啊……”欧阳尴尬的看着我,眼神落在我的脖子上,“十八,你脖子怎么了?”

如果说这个时候我不想见到熟悉的人,那么欧阳会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内心涌动的那些恶毒,在欧阳的笑容里,变得无比的丑陋。我靠着栏杆往楼下看来来往往的学生,不再说话。欧阳就像月光与星子玫瑰花瓣和雨丝中的那一场风花雪月,VCD的MV中,周治平穿着白色的一尘不染的礼服,在钢琴前面弹奏着优美的音调,干净的象是在梦里。

“十八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欧阳急促的语气,手慢慢伸向我衬衫的领口。

我冷冷的打开欧阳的手:“没事。”

我转身准备下楼,欧阳挡在我前面,我差点儿撞到欧阳身上,一股淡淡的好闻的薄荷味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左手问你,你就会说?”

“谁问我都不想说,我说过了,没事。”我疲惫的看着一身白色风衣的欧阳,象传说中的王子,完美的不真实。

我回宿舍的时候,快要熄灯了,在水房门口,撞见祝小希,祝小希象只高傲的孔雀,不管不顾的用脸盆撞了我一下,“好狗不挡道。”

我手里的牙膏被撞到地上,我弯腰捡起牙膏,转身看祝小希有些嚣张的背影。

“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小诺拽了我一下,“什么德行?小人得志,送她一句话,我们老家的歇后语,最经典了。”

我看着小诺,笑:“什么歇后语?”

小诺翻着眼睛:“公鸡拉屎——头儿硬。”

模糊

我背倚着院团委的门,安静的看着走廊窗户外面的那些藤萝,叶子掉光了,藤萝干枯的枝干在风中来回的颤抖着,冬天终于要来了,冬天要来的时候,会埋葬很多东西。

团委老师的声音:“祝小希,你上个月的帐我看了一下,有些地方对不上,这些都是大家的团费,要核对清楚了。”

祝小希紧张的声音:“没有啊,我都有记录的。”

团委老师的声音:“这个是什么本子?每个要30块钱?还有这个,上个月团委好像没开展知识竞赛啊?哪来的活动经费?各个学院各个班级团支书的交流活动好像是12月份才有计划吧?为什么划到上个月了……”

祝小希的声音:“老师,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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