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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101)

“云大小姐,听话要会听音啊,”顾子璇憋笑,凑到她耳边道,“人家恐怕是特地来告诉你,之后会很忙,没时间陪你。”

云知意稍稍怔忪,旋即有好气又好笑地轻哼一声。这是什么弯弯绕绕、欲说还休的少年情怀?

明明是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非要搞得鬼鬼祟祟、令人惊疑揣度,有毛病。

——

在之后等待揭榜的日子里,霍奉卿果然忙到不见人影,不过云知意也不闲。

她既要时刻关注槐陵那头的消息,又要设法提前向州丞田岭、州牧盛敬侑透点风,以确保自己领了“待用学士牌”后一定会被钦使选中做跟班差事。

直到四月十三立夏揭榜这日,云知意都没再见到霍奉卿。

此次取士正考的最终结果就贴在学政司门口的布告栏上。

虽有城中卫在场维持秩序,急于探看结果的学子与学子亲友们、与此次考官并无干系的好事闲人们仍旧乱作一团。

学子和亲友们几家欢喜几家愁,哭的,笑的,跳的,闹的,不一而足。

而好事闲人们则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嘿!今年可绝了,云知意、霍奉卿,两个榜首!”

“听说这俩是邺城庠学出了名的死对头,这回考得个势均力敌,将来且不知要如何斗法呢!”

“我就奇了怪,这是怎么考成两个榜首的?”

“云知意史学、书法没对手,只在算学这门上弱些;霍奉卿则是律法不太行,旁的都还挺厉害……”

“哈哈,有趣。那也就说,州财税司不会用云知意,州法司不会用霍奉卿?”

“傻不傻?榜首怎会被放在各司?我猜他俩定会直属州丞大人辖下……”

在嘤嘤嗡嗡的议论中,言知时与霍奉安慢慢退出拥挤人群。

两个小少年边走边面面相觑,双双疑惑蹙眉。

“你觉不觉得……”言知时略回头,向着身后布告栏的方向挑眉,“嗯?”

霍奉安缓慢点头:“觉得。”

取士正考揭榜的榜单,惯例是用金泥红纸。

正常情况下,是按照考绩总榜排名,一个名字一个名字从左往右依次列下去。

可这次是并列榜首,就成了云知意的姓名在上,霍奉卿的姓名在下——

就民俗来说,两个名字被这样排布,再加上金泥红纸,比较常见于婚书。

“好巧哦。”霍奉安挠头,笑眼弯弯。

言知时满脸写着茫然:“是挺巧。怪里怪气的。”

——

就在布告栏前人头攒动时,云知意已坐在州丞府的议事厅内。

州丞田岭放下茶盏,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一个榜首,领什么‘待用学士牌’?开天辟地起就没这种事!”

“田大人,我之前不是与您说好的吗?”云知意应对从容,“祖母觉得我年轻、阅历浅,为防万一,随钦使再磨炼一年才更稳妥。十日前我说这事时您可是认同这道理的,怎么转脸又说改口了?”

往常她对田岭说话时不时会忘记使用敬称,田岭在明面上也从未因此不豫。

但如今的她已学会注意人情世故上的小节,自觉地用上了“您”。而田岭对她这细微处的改变显然受用,态度倍加和蔼。

“那时不是不知你会考出个并列榜首吗?去年预审考第四,学政司都觉你受此挫折怕要一蹶不振,这回能保住前五就算烧高香。不曾想你竟如此出息,眨眼又登顶了,”田岭笑着摇摇头,“若让你这一州官考的榜首成了‘待用学士’,这不是要由得各州嘲笑我原州不惜才?”

他堂堂一州之丞,明明早就说定的事,却才过十天就反悔,若照云知意上辈子的脾气,定是脱口一句“各州笑的是你又不是我,我管那么多”给他顶到肺气不通。

好在现今的云知意再无前世那股轻狂鲁莽。

她耍赖似地笑嚷:“我年稚历浅,不懂那么多人情世故的。反正您是州丞大人,不能出尔反尔。若您偏要反悔,转头我出了这府衙就叫人去满街敲锣打鼓,到处说田大人为老不尊,哄骗年轻后生!”

这胡搅蛮缠的一招算举一反三,从霍奉卿偷师来的,却好用到出乎云知意的预料。

田岭揉着太阳穴笑瞪她:“你可不是这样的啊。打哪儿学得如此泼皮无赖?”

“我冬日里去了一趟槐陵,您知道的,”云知意笑眯眯地搅混水,“跟小田大人可学了不少。”

“若真是田岳那小子将你教得如此泼皮,我打断他腿!”田岭没好气地苦笑妥协,“行吧,我老人家还真怕你耍赖犯浑地坏我名声,只能由得你了。”

云知意起身执礼:“多谢田大人成全。”

田岭摆摆手,加了个但书:“但是,之前我也同你说过的,我能做的只是同意你领待用学士牌。至于钦使会不会点你去用,这不是我说了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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