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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129)

云知意心下微惊,顿住脚步片刻,想也不想就抬起脚尖往他腿侧虚虚踹了一记。“霍大人好威风。你冲谁凶呢?”

话音未落,云知意自己倒噗嗤笑出声。她可万万没料到,两人重逢之际,她对他做的头一件事竟是“踹他”。

但正是这个没过脑的动作,使两人之间悄无声息跨过了八个月的分离,先前那种恍惚的陌生感就此被消弭了。

眼前的霍奉卿虽僵身未动,眼底寒冰却立时融为润润春泉。

云知意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含笑俯视着他。

四目相接,他迟滞而缓慢地眨眼数回,眼神渐渐柔软怔忪,最后竟生出几许委屈来。

云知意被他这副模样闹得心尖软烫,用力抿住弯弯的唇,稳了稳心神,才没好气地嘟囔道:“分明是你自己把自己灌醉的,这会儿又在委屈什么?”

他没说话,仍旧保持歪头看她的姿势,眼神愈发委屈。

“做什么这么看我?我欺负你了吗?”云知意笑睨他,瞥见他唇上发干,便回身探手贴向小桌上的茶壶壁。

这茶摆了有一会儿了,此刻只有浅浅余温。

云知意顺手倒了一杯握在手中,这才走过来,面向他盘腿坐下,将杯子递给他:“喝点水?”

他缓缓歪身靠向她,薄唇微翕,含混吐出三个低沉音节:“你喂我。”

这突如其来的撒娇让云知意哭笑不得:“仗酒行凶吗?你自己没手……”

“不凶。”他咕哝着打断她的话。

高长身躯艰难挪了挪,寻了个舒适的姿态,将脑袋搭在了她肩窝,那双原本环在自己身前的长臂也慢慢圈上云知意的腰。

像只正晒着太阳酣眠却突然被吵醒的大犬,亲昵又笨拙地偎近,慵懒甩出毛茸茸大尾巴将她圈住。

云知意周身一栗,手脚发软。似有酥麻乱流从天灵盖炸开,以撒疯般的速度烫向四肢百骸。

她闭目深吸一口气,不是很温柔地将茶杯抵在霍奉卿唇前:“霍奉卿,你是真醉,还是装醉?”

他就这么没骨头似地靠在她肩头,紧绷的周身慢慢懒散下来,似终于寻到归依。

“不告诉你,”他闭着眼,沉沉嗓音透着醉后特有的沙哑含糊,话尾慵懒上扬,“除非,你叫一声奉卿哥哥。”

抿了一口茶水后,他干涸的薄唇立时润泽许多,勾着软软莹莹的笑弧。

云知意微窘,赧然啐道:“做什么清秋大梦呢!”

他“唔”了一声,虚虚撑开眼缝,笑意古怪地觑她片刻,旋即重新闭目,面红耳赤地收紧了双臂。

“好吧,那我睡会儿。难受。”

热烫的唇贴在她颈侧无力地轻咬一口,哼哼唧唧间,热息尽数喷在她偾张的颈脉处。“梦里让你叫就是了。”

“什么梦里让我……呃?!”云知意倏地收声,整个人因惊骇与羞愤的双重冲击而陷入呆滞。

直到听闻霍奉卿的呼吸渐渐平稳,她才后知后觉地瞠目结舌。

这狗竹马的言下之意,怎么像是他常在梦里对她……“这样那样”?!

低头去瞪他,目光堪堪触及他那安然睡颜,便又像被烫着一般飞快挪开,红着脸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盛夏季节里苍翠欲滴的望滢山,映着骄阳碧空,衬着霍奉卿身上的天水碧冰纨袍。

此情此景可谓相得益彰,浑然天成,仿佛霍奉卿这个人本就该在这里。

周身被属于这个人的气息绵密包裹,再想想他此时或许会做点什么乌七八糟的梦,云知意整个人都快起火了。

她瞪着窗外满目葱茏,喃喃道:“这可真是,风吹山黛晴翠,卿卿醉卧南窗。竹马梦中流氓,青梅……”

青梅想锤爆他狗头。

只敢躲在梦里为所欲为,算什么好汉?呸。呸呸呸。

第五十三章

事实上霍奉卿并没有做梦,因为他靠着云知意后,只昏沉沉小睡了不足半个时辰。

“霍奉卿酒量不好”,这件事不是秘密。

出仕一年来,已有不少人试图在酒桌上给霍奉卿下套,这让他养成了极深的防备感,若不是在他绝对信任的场合下,他不会喝超过两杯的量。

可今日是他与云知意分离八个月之后的首次重逢,他来了许久都没机会与她单独说上一句悄悄话,本就有些郁闷。席间章老那句“不合适”更是火上浇油,之后云知意又连个正眼都不给他……

一连串的堵心事,活生生怄得他置上了闷气,便多喝了点。

他醉酒的症状有些罕见。初时会有一段迷迷瞪瞪的时候,脑子和身体都会变得迟钝,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但只要缓过这个阶段,之后虽会有些许难受,但很清醒。

非常尴尬的是,他此刻就缓过来了,虽头疼不敢大动,却能非常清晰地记起自己先前是什么鬼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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