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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137)

再这么持续下去,最多不出二十年,原州有人打反旗裂土自立都不奇怪。

云知意相信,既她能看透这一点,承嘉帝不可能看不透。

朝廷之所以迟迟未对原州秉雷霆之势而下,无非就是不愿妄起兵祸,想要在不损毁原州民生的前提下缓缓而治罢了。

如今原州有人主动重新疏通原州与京城之间的人才流动,绝对暗合承嘉帝心意。

霍奉卿勾唇笑笑:“你跟着沈竞维跑了一年,长进真是惊人。走吧,旬会尚未结束,歇得也够久了。

——

暂歇小半个时辰后,众人回到议事厅,继续旁观学政司与官医署打车轱辘嘴仗,间或出声加入混战。

霍奉卿全程冷漠脸,一言未发。这让云知意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满心以为方才说了那么多,霍奉卿也无半个字反对,那就是与她达成共识了。可眼下这架势让她雾里看花,半晌摸不着头脑。

霍奉卿是在等什么契机?还是突然发现她的法子有漏洞?

在满室乱糟糟的嘴仗声中,云知意至少瞟了霍奉卿十几次,他却总是不动声色错开眼去。

近申时,学政司与官医署的事仍旧没能达成共识,霍奉卿宣布旬会结束。

官医署从事高珉与陈琇则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显然要与霍奉卿再谈。

见霍奉卿抽不开身,云知意也没法与他单独谈,只能满头雾水地和顾子璇一道退出州牧府,上了自己的马车。

“怎么了这是?”顾子璇不解地打量着她古怪的神情。

云知意忍不住挠了挠脸:“霍奉卿好奇怪啊。”

她对顾子璇没什么不放心的,便索性将先前与霍奉卿说的话又大致讲了一遍。

顾子璇单臂环在身前,另一手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你是说,州府财政先保障学政司广开蒙学;官医署则稍作退让放慢步调,先从各城医家行会选出教学人选的种子,你再设法将这些人送进京中太医院深造两三年?这很好啊,霍奉卿方才为何不出声?”

云知意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对吧?我左思右想,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解套了。总不能就由得学政司与官医署漫无止境地僵持拉锯啊。”

顾子璇一时也想不明白霍奉卿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她不是个煽风点火的性子,见云知意郁闷,便宽慰道:“霍奉卿是不是想将你从这件事里摘得更干净些?毕竟你今日与会,他若立刻提出按你这法子来,田大人很容易联想到你头上的。我猜,霍奉卿约莫要等到下次旬会再提?”

“也有点道理。那我再等等看吧。”云知意半信半疑地嘀咕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那次旬会过后,云知意开始着手均田革新的筹备事务,成日与农政、户籍两方面的人忙得脚不沾地,好多天没顾得上过问旁事。

一直到五月廿七,属官循例呈上关于月底旬会的公文,她才愣住了。

公文上列着月底旬会的四条待议事项,并无一件与学政司或官医署有关。

云知意看向属官:“学政司与官医署的事不是还没扯出结果吗?怎么不在月底旬会的待议事项里?”

属官被问得一愣,想了想才赶忙答道:“回大人,前些日子学政司陈琇大人与官医署高珉大人经过数次磋商,又征得霍大人首肯,拟定了一个‘邺城庠学与官医署合作办学’的方案初稿。眼下他们还在推敲细节,预计要六月上旬才能再提到旬会上表决。”

这出乎预料的变故宛如兜头一闷棍,将云知意打得又懵又火。她将手中的公文重重摔在桌面上:“这霍奉卿,脑子进水了吧?”

庠学夫子不懂医,官医署能讲学的人水平业有限,仓促间联合办学,能教出什么好来?

放着她这条简单快捷、直达太医院的通天道不走,却去费劲折腾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合作办学”?这是打她脸呢。

忿忿腹诽间,云知意猛地想,上次与霍奉卿在他办事厅内单独谈话时,霍奉卿虽口头认同她,却并未明确表示会采纳她的法子。

而且,那厮后来一直没敢直视她的眼睛!莫非,当时满口夸她好,竟只是敷衍拖延?!

——

其实,云知意虽官阶上也管辖着学政司,但学政司办广开蒙学这桩事的具体执行是由陈琇负责;而官医署那边主责办学之事的官员是官医从事高珉。

学政司与官医署长久相争不下,州牧盛敬侑及州丞田岭达成共识,由霍奉卿去为二者居中斡旋。

也就是说,哪怕最终“合作办学”搞砸了,责任也是陈琇、高珉、霍奉卿三人分摊,无论如何都落不到云知意头上。

但云知意从不是个怕担责的性子,她只想让事情一件件顺利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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