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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青梅(192)

整理好仪容后,云知意这才赶去饭厅。

她的小妹言知白饿了有一会儿了,多少有点不高兴,那声“长姐”唤得略有些阴阳怪气。

云知意懒得与她一个小孩儿计较,只淡淡颔首应了。

倒是言知时看不过,用手肘拐了小妹一下,又对云知意挤眉弄眼地笑。

云知意回他一个心照不宣的假笑:你个家贼。

两个大人似乎都没察觉三个孩子之间的猫腻,言珝一见云知意就眉开眼笑,招招手唤她过去坐在自己下手座,关切地询问起她的近况。

云昉是惯例不插嘴这父女俩谈话的,便转头吩咐家仆上菜。

而言家三小姐言知白觑着相谈甚欢的长姐和父亲,悒悒不乐地扁了扁嘴,小声嘀咕:“爹最偏心长姐。”

其实言珝待三个孩子都好,只是两个小的年岁小些,学业上又不上进,时常将他气得捶心口,所以他向来只有面对长女才最有话说。

言知时斜睨小妹一眼,又看看正和家仆说话的母亲,压着嗓子冷笑:“一直不就这样?爹偏心长姐,娘偏心你。我说什么了吗?”

言知白想了想,鼓鼓腮道:“娘待你也好的。”

“再好也比不上你。”言知时不冷不热地勾了勾唇。

——

饭后,言珝唤了云知意,父女俩在院中散步消食,顺道说说话。

云知意有点心虚,基本上是问一句才答一句。

言珝随手揪了揪女儿的发尾,调侃笑道:“云大人平日在州府走路都带风,怎么回家就拘得跟鹌鹑似的?”

“云大人在外如何横,回到老父亲跟前也不敢耍威风啊。”云知意笑道。

银月当空,月华的清辉洒了一院。

院中的桂树上已零星缀了米粒大小的花苞,风过时送来一股微甜芬芳。

言珝在桂树下驻足,扭头看看已只比自己矮小半个头的长女,笑容里满是感慨。

“当年我与你母亲离开京城到原州来赴任时,你尚在襁褓。过了七年,你突然被送到我面前,竟就这么高了,”他随手在自己腰间比了比,又道,“如今更是威风凛凛的云大人啦。”

他看着这个自己精心呵护的小娃娃长大成人,从牵着自己手到独自立于世间,心中自是又骄傲又落寞。

这种为人父的心情,云知意无法完全体会,只是觉得父亲有些伤感。

她自小就不擅长在父母面前撒娇,这种时候也不知该如何宽慰,便道:“我如今是不是威风凛凛,这事见仁见智。但我可以确定,我七岁那年绝对没您方才比划得那么矮。”

“你这孩子,从小就爱较真,”言珝眯起笑眼,藏好眼中薄薄老泪,“绪子,爹和你说点事。”

云知意微蹙眉心,敛神站好:“您说。”

“隔壁那小子如今在州府的动作越来越大,我总觉得气味不太对,”言珝对着隔壁霍家的方向努了努嘴,“均田革新的事,你一步步办得又稳又利落,在同辈年轻人里已算是木秀于林。往后要多留神,别让人给盯上了。”

到底是官场浮沉多年的老江湖,这直觉很灵敏,就是方向稍有点偏差。

隔壁那小子确实盯上他女儿了,不过显然不是他想的那种盯法。

云知意的心虚几乎达到顶峰,舌头险些打结:“您也、您也多留神。”

“我这头倒不必你担心。奇怪,你结巴什么?”言珝瞥她一眼,好笑地摇摇头,话锋一转,“还有,正好你今日回来,爹有件事求你。”

“您这话怎么说的?您是我爹,有事吩咐就行,什么求不求的?”云知意惊疑不定,又有点微恼,“您遇着什么事了?”

“眼下还没事,我只是以防万一。或许,也未必会到那么糟的地步。”

言珝安抚地轻拍她的肩。

“你祖母拨给你的护卫,能否借几个来家里?等过段日子,若没见什么异动,我就将人给你还回去。我白日都在府衙,你弟弟妹妹也要在南郊的学堂混到下午才回,你母亲独自在家,我不太放心。”

言宅不大,只需几名护卫,就能将前前后后都顾全。

“好,我明日就让柯境带几个人过来。”云知意毫不犹豫地应承后,喉间紧了紧。

“不过,爹,您跟我讲实话,是言知时在外面惹了什么人,还是您……”

“不关他的事,这回还真是我惹的祸,”言珝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对长女道,“月初盐业司送到我这里的记档有问题。他们很快就察觉送错了,派人来要回去,说是字迹不清晰,第二天重抄了一份给我送来。”

云知意狐疑地眯起右眼:“您最初看到那份记档,有什么问题?”

“田家去年冬向州府上报,要从沅城贩十船海盐回来,”言珝扯了扯唇角,眉目微凛,“但从盐业司第一次送来的那份抄本里的明细看,从去年冬到今年开春,四个多月里,全州市面上新增海盐,最多不过七艘船的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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