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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祭无忘告乃翁(118)

“啊?”谭振兴吸口气,眼泪又在眼眶打转了,刚刚生火时他全身在冒冷汗,生怕稍有不慎烧了灶房,烟雾呛得眼泪直流都不敢离开半步,天干物燥容易着火,最后熄火时,他特意往柴上泼了盆水,里里外外捡柴好几遍,确认没有火苗才敢出门,再让他煮饭,岂不还得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他双漆跪地,哀求道,“父亲,儿子知错了。”自无能,不应嫌他人不好,谭振兴拱手向谭佩珠和汪氏赔罪,态度诚恳,看得谭盛礼直摇头,无奈叹息道,“回房看书吧。”

此后两日,仍由谭佩珠和汪氏做饭,谭振兴不敢再多言,桌上有什么吃什么,吃得香又多,仿佛几月没吃过饱饭的人。

赵铁生看着好笑,谭家几位公子品学兼优,德行尚佳,也是谭盛礼对其要求高,普通人家有这群儿子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儿,然而谭盛礼从未因儿子展颜笑过,哪怕谭振业夺得县试案首,谭盛礼眉色也淡淡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仰之弥高,令人深表佩服。

唯独谭振兴是个例外。

院试过后,他在屋里抄书,谭振兴见缝插针的往他跟前凑,凑过来就打听他院试的考卷,赵铁生好笑又好气,为图耳根子清净,他把默写的答卷给谭振兴看了,然后就看谭振兴握拳欢呼,大笑不止,笑着笑着害怕谭盛礼发现,赶紧捂着嘴,眼泪都笑出来了。

赵铁生:“……”

“大公子,笑什么呢?”他请谭盛礼看过,谭盛礼说能过,运气好能进前十,院试前十名为廪生,每月有银钱八百文,大米20斤,养活他们全家仅够了,真要那样,谭盛礼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故而在谭振兴面前,赵铁生对他也多敬重。

谭振兴捂着嘴,连连摇头不肯说,赵铁生却看他喜不自胜,走路大摇大摆,活像斗胜的公鸡。

赵铁生:“……”

老实说,院试能不能过谭振兴心里没底,前两天听谭盛礼和赵铁生在书房说话,谭盛礼点评赵铁生的答卷说能过,他这不就上心了吗,刚刚比较自己和赵铁生答卷,自己答得比赵铁生好,赵铁生能考上,自己绝对也能考上。

也就说,他谭振兴,过不久就是秀才公了。

嘻嘻嘻……

回书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谭振学他们,三人像看傻子似的眼神,摇摇头,继续专心写功课去了,谭振兴:“……”

“你们不高兴吗?”

秀才公啊,谭家自从搬回祖籍,好多年不曾出过秀才了,谭振学他们怎么就不激动呢?

正想说说他们,余光不经意扫到窗户边的人影,谭振兴心下咯噔,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父亲啊……”

其余三人:“……”

这次,谭盛礼没揍他,而是要他把屋里那根打磨光滑堪比手臂粗的木棍拿出来,双手举在头顶,去堂屋跪着。

谭振兴:“……”那是他为儿子准备的家法,如何能现在拿出来,他苦着脸,“父亲。”

“不去吗?”谭盛礼轻飘飘反问了句,谭振兴忙摇头,脚底生风的回屋拿木棍去了,明明打儿子用的,没想到自己先受了惩罚,跪在堂屋里的谭振兴泪流不止……

谭盛礼只看他无事拿着刀在屋檐下削树皮,不知谭振兴要木棍干什么,他也懒得问,问也问不出什么好事,既然谭振兴喜欢,往后就少打他,举着他心爱的木棍跪就是了,谭盛礼在堂屋盯了他会,确认他老老实实后去赵铁生房间赔罪。

赵铁生摇头,“你严重了,大公子性格跳脱了些,心眼不坏。”

谭盛礼严于律子,尽管赵铁生不在意,谭盛礼仍罚了他。

在教子方面,赵铁生自认不如谭盛礼严格,他请谭盛礼进屋说话,“明年参加乡试吗?”乡试每三年一次,明年不考就得再等三年,以谭盛礼的才学,用不着多等那三年。

“院试放榜后再说吧。”谭盛礼思索道,“几个孩子如果都过了院试,明年就下场试试……”

就谭振兴两天不挨打就皮痒的性子,不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谭盛礼不放心,哪怕推迟三年,也要将性子掰正了,否则日后还得出事。

天下父母爱子之心皆同,赵铁生道,“我看大公子能过。”

谭盛礼缓缓点头,问他抄书抄得怎么样了,赵铁生从书铺借了书抄,早晚都在房间里,甚少出门,勤奋不输院试前。

说到这,赵铁生陡然来了精神,“抄得差不多了,我有问题想请教谭老爷。”

谭盛礼送了他两本明算类的书籍,批注详尽,之前赵铁生没翻开看,直到昨晚闲来无事随意翻了两页,哪怕明算不好的他也能看到,而且越看越爱不释手欲罢不能,要知道,朝廷重视明算,这类书价格昂贵,花钱都不见得能买到,更别说做了批注的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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