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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吹(14)

作者: 涂山妖怪 阅读记录

成陟纱布缠满额头,涂了红药水的右脸正结痂长肉。他忍不住挠伤口周边,见到我来,歪斜的姿势瞬间摆正:“梁医生,查房啊?”

我不理他,他笑容扯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我一本正经地说:“我很忙的,没事不要闹着玩。”

成陟微笑:“你声音大点,我这边耳朵失鸣,听不太清。”

我心头突突,赶紧翻起他的病历,上面写着[左肋骨骨折,左下肢中弹,中度脑震荡…]等等症状,看得我眼睛黑懵:“怎么这么严重?”

成陟说:“战场嘛,以前我更严重,住了一个多月的院,这次两周估计就差不多了。”

我脸色变了几变,又翻起病历:“…你耳朵明明没事。”成陟靠上床头眼神玩味:“短暂性的,谁让你动不动就给我假正经。”

我嘴角微微抽.搐,将病历摔回床头:“我让你…”一时又委屈又气愤,话都连不上,“我让你不要闹着玩的!”

说罢,我蹬着鞋子迅速转身,成陟在后头喊:“梁…嘶…”

听他疼得倒吸凉气,我停住脚步,他却翻身下了床。

我看他捂着身侧一瘸一拐走来,又不忍下他面子,便直挺挺杵着,不帮忙也不退后。

他伸手:“梁医生,搭把手。”

我视线扫过病房,那些大头兵肿头肿脑模样滑稽,但都巴巴望着这边的进展。成陟右手一挥:“听我命令,都把脸转过去。”

大头兵们齐刷刷别脸,他张开五指:“梁医生,搭把手。”

我迟疑半晌,犹犹豫豫地,将手放入他掌心。

第9章 犹豫

成陟的恢复能力比我想象的还好,两周没到,他已经不用长期卧床了。

这几日我忙得上顿不接下顿,在螺旋般转动的工作中,终于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体力不支。

赵有年见我脸色苍白,忙从抽屉拿了两支葡萄糖:“我看你早饭也没吃,中饭也没吃,这样下去,我们医院可又得腾个床位了。”

我摆摆手:“没事,我自己有数。”

赵有年还打算说点什么,李君香匆匆敲门:“梁医生,37床病人心梗。”

我将葡糖糖揣进兜里:“那我走了。”边说着,我腾地起身,只觉霎时天旋地转,赵有年和李君香在我眼前交错,我咚一声栽倒地面。

*

刚从昏迷中挣扎出来,趴我床边的梁冯睁大眼睛:“醒了啊?你睡了快一整天了。”

我望着熟悉的卧房:“我被送回家了?”

梁冯耸肩:“当然啦,赵有年说你低血压低血糖,再加上休息不足昏迷了。医院给你放了三天假休息。”

我撑直胳膊起身:“我有点饿了,想吃东西。”梁冯几步跑门口,冲楼下大喊:“成陟哥!给买点吃的回来!”

我听着名字猛地一惊:“谁?”

梁冯回头:“成陟哥啊,你昏迷了他提前出院,是他开车送你回来的。队里让他多休整两日,他索性就等你醒了。”

我面上发红,缩手缩脚地蜷在床头。梁冯说:“撇开其他的,成陟哥人还是不错的,模样也有军衔也有,先前是撩人无数,但也只随口说说。我看他对你…还是挺真心的。”

我抬手打断:“不用说了,这事没个准数,暂时不想谈。”

梁冯识趣闭嘴,两人静默片刻,走廊响起脚步声。

我抬眼,成陟出现在门口。他在军装外多套了件灰绿色呢大衣,衣摆长至膝盖以下,走起路来飒飒带风。

成陟掀开大衣,里头裹了包油纸,有热气涌出。他将油纸朝我递来:“蒸糕,还热乎着。”

梁冯见我脸红得能热汤,冲成陟眨巴几下出了房门。

成陟坐上凳子,手依旧伸着。我小声说“谢谢”,一把从他手里捞过,却半口都吃不下。

成陟不说也不劝,自顾掰了片蒸糕吃起来。我看他吃得挺香,也没像刚才那样瞅着我,便自然而然跟着开动。

原本还没太饿,结果越吃越饿,吃得只剩指甲大小时,我察觉到某道直勾勾的目光,抬头便见他凝视我,手里蒸糕明显没怎么动。

我越嚼越慢,最后勉强下咽。成陟脸上还留着疤,看起来不凶,反而添了丝男人味。

我不知所措,他却探手来,从发梢捋走碎屑。他的指尖离我脖颈不过毫厘,我几乎能感到寒毛被划过,撩动得皮肤滚热。

成陟笑了:“本来说明日我出院,请你看场电影感谢感谢,哪知我刚好你又病了,只能往后推推了。”

他凑前:“大后天,怎么样?”

我没回答,他塞来一张票:“就大后天了。”

他根本就没征求意见的念头,像他们放出的炮弹,不由分说,不容拒绝地钻进我心里,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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