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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吹(33)

作者: 涂山妖怪 阅读记录

“不行,我一定要把它扣上!”

我努力憋住眼泪,试图让视野清晰点,当它彻底扣紧时,我的情绪却大片坍塌,沉沉压着呼吸喘不过气。

我说:“它怎么就扣上了?”

成陟将我死死搂进怀中:“我会回来的,我肯定会回来的……”

*

我站在军营外的柏油坡路上,汉白玉石栏杆只能挡住军属们前进的脚步,更多人勾着身子向外探,以期能看远些,再远些。

大列队伍涌出铁门,藏青色济济沧沧,像弯湍流直下东南方。

我抓紧栏杆抻脖子,旌旗遮天蔽日阻挡视野,我找不到他的队伍,手心捏出了汗。

队伍越收越紧,渐渐像长河流干,稀稀落落几个军绿衣裳杠枪追赶队伍,尔后干道便只剩家属扬出的彩纸片。

周围人惋惜地散去,我弯腰从栏杆缝拾起一片深绿,忽听见一阵得儿得儿响,是马蹄踢踏路面的声音。

我抬头眺望,有人骑马迎落日折回,五官被强光糊成一片,直到他拉缰绳,马撅蹄子仰头长啸,我才反应过来。

是成陟。

我瞬间溢出了眼泪,成陟抬胳膊,我也朝他张开双臂,两人紧紧箍住对方的脖子,脸颊贴在一处。

他与我一上一下,隔着掌宽的石栏,我能同步他的呼吸。

他说:“等我小舒,等我。”

我再也控制不住,不管大庭广众,不管众目睽睽,捧起他的脸吻下去。我想将这个吻延续至天荒地老,在这片渐熄的鼎沸人声中,热烈燃烧。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喜剧的看到这里就行啦,就当开放式结局,愿意接受后续的再往下看,会换一种叙述方式,旁观这段往事。

第18章 闲得慌,怕得慌

讲完这段话,梁奶奶给自己续了杯茶,干枯如柴的手捧起白瓷,我如何也想象不出这双手曾经那么大胆地拥抱爱人。

我不敢问她后来,即使疑问颇多,譬如梁冯是不是就消失了,赵有年又去了哪里,成陟的平安锁,又是怎么回到她手里?

梁奶奶半晌也没搭腔的意思,我以为这故事就算完了,起身想向她道晚安,她却说:“后来,”

我刚挪的屁股又坐下。

鞭炮声又响,梁奶奶拉下了助听器:“后来,大概是一九四五年底。”

*

孙灵薇肚子大了,嚷嚷着已经胖到看不见脚尖,梁舒抽出织线的棒针:“你偶尔出去走动走动,宜昌城这么大,等你绕几个来回,这下巴就瘦出尖儿了。”

孙灵薇凑近炉子:“这段时间她们老约我搓麻将,但我晓得她们私底下不喜欢我,我可不想单枪匹马陪那群小心眼太太玩。”

梁舒拿棒针点她额头:“你呢,不那么斤斤计较,今天这家不好,明天那家不好,那些小太太每日守电报心里慌,你要体恤她们偶尔的火气。”

孙灵薇笃定主意要拖梁舒去牌局,指她屋里一堆书:“你老躲家里看书,难不成你还指望读成个陆眉第二?”

孙灵薇边说,边伏案叹气,轻飘飘一声:“这日子,不打算到头了么?”

梁舒拗不过孙灵薇,这楼市林立的城里,要论渊源深,只剩这个不对眼的孙灵薇,好在孙灵薇怀孕后脾气已收敛许多,两人不说无话不谈,至少坐在一起,还能碰点话头聊聊。

气温变得急,薄针织又换回哔叽大长袄,天撕裂了口子,哗哗往地面倒棉絮。都说大太阳下积不起雪,可第二日推门,那厚厚一层却不是虚的。

虽然天冷,反内.战的游.行活动却愈发盛.大。每天都会有不同群众派发传单,红的蓝的飘落门前,一层层掩着积雪,倒叫人忘了冬天该有的模样。

宪兵队与游.行队起了冲突,不分昼夜,隔三差五就有枪响,这让梁舒极不踏实。

孙灵薇软磨硬泡,让梁舒加入太太们的麻将队伍打发时间。她笑到:“牌桌上一坐,听那牌响,外头再多枪炮都压不下来,渐渐就能忘记时间。”

梁舒开始是不信的,后来围着花花绿绿一桌竹子牌,手搓上去,叮铃咚隆一阵阵,果真是将枪声抛去了脑后。

孙灵薇摸九筒,像要磨平了似的半晌不出,上家是个文静人,拿眼神催她出牌,她也不理,只靠近梁舒:“你看那边。”

梁舒回过头,隔壁桌有个烫鸡窝头的年轻女人,颧骨粉扑得晶亮,蜜丝佛陀涂红嘴,绒大衣随意搭在靠背,就剩件金边紫纱的旗袍。

她身边有个头顶开了光的老男人,佝偻背凑着脸。女人两指拈竹子牌,翘起的三根指甲极长,待牌打出,指甲轻刮男人的脸,横来竖去,状态极狎.昵。

孙灵薇说:“我听人讲,那女人和我一样,营长太太,为了嫁人跟娘老子翻脸,后来营长死了,她就鬼混起来,身边男人老变,那男的也不知是第几个相好,我记得上位还是牌馆那个煮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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