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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蠢徒(269)

张亿面色微变。

贺椿继续道:“来之前,我就已经收到专案组发给我的短信,说有人要找我麻烦,让我小心行事,最好能抓住对方的尾巴。而我们在来到医院后,确实发现住院部楼下有监视者,对方一看到我们就发出信息。

为了弄清楚监视者是谁,我和阿蒙特地绕到药店转了一圈,那监视者同时跟上我们。而直到我们开始付款排队,那个监视者才发出第二道信息。而这段时间我们通过拍照已经向洛河他们确定,这名监视者属于第三方。”

洛河:“监视者已经被控制。他的目的就是想让你们和贺十一撞上,如果能激怒他出手最好,针头上的剧毒就是证明。如果贺十一来迟一步,但在第三方势力插手下,他一定会赶在你们离开前赶到,这样势必会和毒害了贺家人的你们撞上,而结果……可想而知。

如果贺十一来得早,你们没来得及下手,情况也不会有太大变化。你们应该被要求进入病房后就打开视屏,同步传递影像吧?如果贺十一真的一怒之下对你们出手,这就是他的罪证。”

两名白大褂脸色苍白,他们只是陨石研究组的普通科员,完全按令行事,对幕后事情真正一点不清楚。

张亿双手紧握,任谁知道自己成了探路石和牺牲品都会愤怒。

洛河伸手:“我们很想知道联系你给你下指令的人是谁。虽说我们已经猜到那可能是某个人身边的秘书或其他亲近人,并且也是被抛出来的弃子,最后怎么攀扯都攀扯不到关键人物身上,但是你甘心被对方这么利用吗?”

张亿喉头蠕动,阴沉地道:“能指挥我的只有我的直属上级,我是说陨石调查组的最上层。”

“明白。”洛河再次示意。

张亿经过贺十一身边,突然停住脚步问他:“你是深蓝儿童?”

“对。”贺椿对这人印象不好不坏,对方虽然扮演了一个反派立场,但这人很可能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只是受上级指令做事。

“你姓贺,贺家人是你亲人?”

“……对。”

有抽泣声传来。贺椿忍住没去看是谁在哭。

张亿脸色难看,“我无意伤害你的家人,我接到指令,只是来采集血样,我根本不知道针头有问题。”

贺椿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我知道。”

张亿咬紧牙关和洛河等人一起离开,龚秋冬走在最后,出去时还很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病房内只剩下贺椿阿蒙和贺家人。

贺椿扯了扯自己的衬衫,他在上电梯时鬼使神差地给自己喷了点花露水,好像不这样做就差点什么一样。

贺老爹很想说这是自己的儿子,因为味道一模一样,可是只看对方的年龄,也不可能是贺椿。不过,他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不止贺老爹这样想,贺家其他人也都想到了“那个可能”。

阿蒙在后面轻轻推了推贺椿。

贺椿暗中深呼吸,抬头,绽开笑脸,摊手:“我最讨厌这些玩政治的了,简单的事情非要给他们搞得一波三折。有时候明明大家都知道这样做最好,但为了争权夺利,愣是会有人把好事变成坏事。”

如果他没有现在的能力,没有办法事先洞察,那么现在迎接他的很可能是身中剧毒痛苦难当的家人,而他也很可能一怒之下杀人报复什么的。

可如果他没有现在的能力,也不会有人对他家人下狠手。不对,如果他没有现在的能力,当刀丽他们知道贺家人和贺椿的关系,又发现贺家人是贺家村人,那么贺家人的下场简直不寒而栗。

这样一想,也就怪不得那么多人渴望权力,没有特殊能力护身,那就只有靠权力和金钱来保护自己。而且当你身处高位,手握权力威慑众人、任谁都不敢轻易给你脸色看之感绝对会让人上瘾。

比如让贺椿现在舍弃自己的魔修能力,他肯定不愿意。

可是追求权力不代表就要伤害他人,有些人的行为过了!

贺椿在心中记下这笔帐,别人动不了某些人,他还动不了吗?

贺爱第一个站了出来,开口问:“你是?”

贺椿揉揉自己的脸,道:“我是贺椿……的儿子。”

又一声抽泣响起,是贺妈妈。贺妈妈捂着嘴,眼泪哗哗往下流,她和其他人都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

贺老爹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贺椿。

贺椿一个大跨步上前,扶住贺老爹。

贺老爹双眼通红,仔细看着他,一只因年老而发黑干瘪的手摸上他的脸颊。

贺老爹想要说的很多很多,最后只化作一句:“……好孩子,回来就好。”

贺椿看贺老爹激动得都要站不住,忙扶着他坐到床上。

贺椿顺势在床边跪下。

贺老爹看他这样,忙用力拉他:“起来,别跪在地上,地上脏。”

贺椿跪行着往后退了几步,对着贺家老俩口就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奶奶,这是我代替我爸给你们赔罪的,他不孝,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你们伤心失望,他、他是混蛋。”

“不准这么说你爸!”贺妈妈一声嚎啕,大声哭了出来。

贺老爹搂住老伴,老泪纵横。

贺爱抓着自己的丈夫,又喜又悲,眼泪止都止不住。

赖正信眼睛也有点红,他和贺椿虽然见面不多,但关系还不错,贺椿牺牲的消息传来他也很难受。

赖阳是个感情充沛的孩子,受家里气氛影响,一边大声说:“表弟回来是好事啊,大家哭什么啊,应该笑啊,哇——!”结果哭得比谁都大声。

贺椿给这个外甥逗乐了,小时候小家伙笨笨的,别人说什么都相信,可好玩了,没想到长大后会这么逗比。

贺椿看大家都发泄出来了,表情立刻变得不正经:“爷爷奶奶,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我爸临去前让我一定要这样转告给你们,还要让我代替他多骂骂他。”

贺老爹气笑,用力拍打床铺,“那个混东西!跟自己儿子都说些什么!起来吧,好孩子,快起来。”

一阵拉扯后,大家总算重新落座,贺椿趁机把家人都摸了一遍。

贺妈妈哭了一通,心里舒坦了不少,也有心情问详细了。

贺椿坐在椅子上,面对分别坐在两张床床尾的贺家老俩口和姐姐姐夫,把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以前我爸为了保护你们,不敢告诉你们,他在外面做卧底警察。”

听到这句话,哪怕时隔九年多,贺家人仍旧吃惊不已,但随后又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

“他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叫傅……嗷!”

贺蠢蠢突然怪叫把大家吓一跳。

贺蠢蠢疼得龇牙咧嘴,阿蒙就站在他旁边,一只手就搭在他肩膀上,刚才突然捏了他一下,好痛!

贺蠢蠢迅速改口:“ 我不记得我妈叫什么了,大概姓傅,那就是个大渣妈,她生下我不是因为爱我,也不是因为爱我爸,她只是想要一个试验用的婴儿而已。我从小就不知道我妈是谁,和很多其他试验小孩生活在一起,我们受尽折磨……”

贺蠢蠢看老俩口露出心疼的表情,忙省略了这段,直接跳到:“我爸当时就是卧底在这家公司所属的集团中,偶尔知道了这件事,他就想方设法搜集罪证把这家集团的上层给弄进了监狱,同时把我们这些试验小孩从那家公司里解救出来。

我那个渣妈为了逃跑,就说出了我的事。我爸气疯啦,可他为了救我,只能同意我那渣妈的条件,放了她。我当时因为经受各种试验,身体非常糟糕,我爸不能把我带回家养,只能把我和其他试验小孩托付给他一个做医生的朋友。

那个医生继承了一笔庞大的遗产,自己搞了一个研究所,专攻各种疑难杂症,他没有家人,就收养了我们这批孩子。头两年,我爸还有来看过我,他跟我说,等我身体好了,就会带我来看您们,可惜……我爸不久就失踪了,而我们的身体情况一直也没稳定下来,就这样九年过去,直到不久前,医生去世了,没有人再能约束我们,我们就全都离开了所住的地方。”

贺家人的表情跟听天书差不多。

赖阳不哭了,被泪水沁润的狭长双眼闪闪发亮,他即同情他的表哥,又深深羡慕,只觉得他这个表弟的人生背景就是妥妥的主角模板。

“哦,对了,这是阿蒙,在我渣妈那里,到医生那里,都是他在照顾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翘翘啦。”贺蠢蠢郑重其事地站起身,把阿蒙介绍给家人。

阿蒙对贺家人不算太亲热,但也不算冷淡地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