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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101)

  寄声满头雾水,但也意识到那碗药肯定出了问题,不过他忍住了没问,承诺道:“知道了。”

  知辛端着药碗,脚步匆匆地去了厨房,揭开水缸一看,水色清冽下积着一层米黄色的薄垢,果然跟半夏磨出来的粉末一个颜色。

  他用了一段时间在水缸前消化情绪和整理思绪。

  “伙夫”怕是早就在缸里撒了药,换一次水就补一次,只要他还在这个厨房里,那么泡了料的水就不会进入李意阑的嘴里,他会刻意取用新打的井水,而一旦他暴露了,李意阑也就中毒了,设计的人实在是天赋异禀,周密又恶毒。

  李意阑的意识比身体先醒。

  他隐约听到大师在跟寄声说什么吃的都不要喂给自己,寄声还信誓旦旦地答应了,语气隆重的有些好笑,可他笑不出来,也睁不开眼睛。

  眼皮前所未有的重,浑身也软而酸痛,还是火烧火燎的那种,李意阑感觉到自己的眼睑抖了半天,才看到了属于白天的一线亮光。

  这束光像一个信号,很快就唤醒了他四肢百骸,李意阑咳了一声,嗓子眼立刻传来了一阵宛如割喉的疼痛。

  寄声被他吓了一跳,接着猛地扑了下来,吱哇乱叫激动得过了头,揪起他的里衣擤了把鼻涕。

  李意阑听力还没恢复,随便一点什么耳朵里都满是回音,他不适闭上眼适应了一会儿,接着问道:“大师呢?去哪里了?”

  寄声不满地叽歪道:“诶你有没有良心!彻夜难眠、以泪洗面,苦苦守着你的人是本大侠啊。”

  “我知道,”李意阑虚弱地笑了笑,闭着眼摸了摸他的头,“辛苦你了。”

  寄声见坡下驴,又笑着说:“不过你确实应该感谢大师,昨天要不是他当机立断地给你吸痰,后果会怎么样就很难说了。”

  李意阑心口猛地突了一下,脑子里立刻就产生了画面,但他又怕自己想多了,便不顾尴尬地确定道:“吸……痰?怎么吸的?”

  “还能怎么?用嘴吸呗,”寄声记吃不记打,昨天还吓得屁滚尿流,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对六哥最好,今天人一醒了,立刻就弃如糟糠,幸灾乐祸道,“大师可真是个好人呐,你昨儿那脸肿得像个猪头,血呼啦喳脏的呀,我都很嫌弃,人愣是一点没犹豫,啧啧……德高望重、慈悲为怀……”

  “你……”李意阑脸上有点挂不住,想起他辛苦了一夜才忍了忍,装得心平气和道,“给我出去。”

  “不去,”寄声没得商量地说,“我都答应别人守着你了。”

  “那你在门口随便叫个人,去把他叫回来,”李意阑压抑住心猿意马,转头找了找那个木雕,“我有正事找他。”

  寄声心里不觉得他这衰样能有什么正事,但还是问道:“什么事啊?”

  “因祸得福吧,”李意阑还笑得出来,“我想我知道,那个木雕中的秘密了。”

  寄声露出了吃惊的神色,立刻跳下床朝门口跑去。

  李意阑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里活像揣了双马蹄。

  用……嘴么。

  第38章 石像生

  后厨离客房总共没几步远,知辛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李意阑醒的比他想得要快,而且一醒就说有事,看来神智也相当清晰,他脚步轻快地赶回客房,正遇上那主仆俩在屋里说话。

  寄声拉过被子捂住李意阑的心口,语气里全是愤愤的意味:“枪什么枪啊,命都差点没了还想着枪,我给你拿去丢啰!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不舒服就叫我,你怎么回事儿啊?”

  李意阑披着件厚袍子,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喊冤:“我叫了,就是没能喊出声,一张嘴嗓子就被卡死了。”

  所以他才滚到了地上吧,寄声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想跌落也有动静,自己怎么就没醒呢。

  可能因为我是猪吧,寄声想起他爹骂人的口头禅,语气闷闷的:“六哥你昨晚是不是……很难受啊?”

  李意阑垂下眼帘,有些不堪回想,他这半辈子两次命悬一线,一次是六年前,一次是昨天,哪一次都不好受,可非要分个高下的话,那他觉得昨天更难。

  身体麻痹,不由自己,窒息让人无限憋屈,怕是最不痛快的死法之一,李意阑最厌恶无能为力,所以他有时会觉得这副躯体对他而言实在是个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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