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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102)

  不过也算是有得有失,昨夜要不是从床上跌落,他也发现不了木雕上的机关。

  “嗯,难受,”李意阑不避讳但也没多谈,他忽然捕捉到了屋里的另一道脚步声,登时就觉得寄声在这里有点碍事了,连忙驱赶道,“不过现在好多了,你去把那木雕拿过来。”

  寄声沧桑地叹了口气,他不想李意阑再查了,白骨案和主使者,说到底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天大地大活命最大,他想回扶江的山里去了,那里水秀山青最适合养病,可想想也知道李意阑不会同意。

  黎昌的日子像是平静的潭水,偶尔有些刹那寄声会莫名其妙地深沉起来,觉得自己是懂他的。

  六哥天生是个忙碌病,自发而勤奋,本不该闲下来,这些年在黎昌养病,寄声知道他一直都很无聊。

  也许有点本事的人都不甘寂寞,他们不怕受挫,只怕光阴会白白消磨吧。

  李意阑却没寄声想得这么多,他本来就有些一根筋,干什么事都要干到底,而且白骨案的彻查过程很有意思。

  每次遇到绝境就会出现转机,转机之后是竹篮打水,然后不出两天新的转机又会出现,环环相扣得让人挫败都持续不了多久,他好几年没碰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如今是一门心思只想看后续。

  寄声举步往外,走到飞罩下方的时候和知辛正面相逢,他打了个招呼继续前行,跟他对向而行的知辛越过雕花的木隔断,目光刚抬起来就跟床上的人对上了。

  李意阑在笑,虽然气色不好,但神态里没有哀苦,知辛对比着想起他在凌晨时分的惨状,感觉这人真似磐石一样。

  “磐石”一早就听到了脚步声,知道他在外间,不过当时忙着跟寄声打岔,没工夫产生诸多联想,直到人露出面来,李意阑的眼神控制不住就往知辛的嘴唇上瞟去了。

  他活了二十多年,看过无数张脸,有男有女有美有丑,可除了要抓的犯人嘴上有特征以外,几乎从没来没刻意去观察过谁的嘴唇。

  在昨天之前,嘴巴在他李意阑看来只是吃饭说话的家伙,然而这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它也可以凑唇弄舌、吮吸啮咬,做许多含情脉脉的举动。

  知辛的唇色比较浅,淡得也分不太清是偏白还是透粉,反正是一种很温柔素净的色泽,一看就很……李意阑忍不住咽了道口水,然后猛地别开了眼睛。

  他的脑子像是被陌生人给占据了一样,竟然在琢磨大师的嘴唇到底软不软!

  光天化日之下,李意阑凭空被自己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列祖列宗在上,作为李家仅剩的男丁,他居然对一个和尚产生了情欲,这念想何其荒唐无望,可他浮沉于其中却没法及时止损。

  大师聪慧温良,自己被他吸引也无可厚非,至于伦理纲常,李意阑在震惊中破罐子破摔地想道,他没有何其多的明日,跟谁都不会有结果,有点非分之想也没什么,反正最终都会烂在心里。

  这逻辑疏通以后他立刻就释然了,视线移动着又去看知辛,打算奉上一个八风不动、一如往常的微笑。

  可计划是一回事,有个成语又叫事与愿违,心怀鬼胎的李意阑一看见知辛,脸上登时蹿起一层了虚热,显然旧的方略不足以应付变化的心态,他揣着一腔说不上来的局促,拿手拢了下衣襟口,直接哑火了。

  这局面落在知辛眼里,就被解读成了与事实完全不符的意思。

  他见李意阑将拳头搭在心口处,望着自己欲说还休,还以为这人是胸闷得说不出话,便华佗上身地快步走到床边,坐在脚凳上去搭对方的脉,一边关怀地问道:“怎么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吗?”

  知辛刚从外面来,指尖上捎着寒气,压在腕子上凉嗖嗖的,对于发着热的李意阑来说温度正好,他笑了笑说:“没有,我很好。”

  这样根本算不上好,知辛觉得这个人有点太刚强了。

  李意阑的脉象比凌晨时要快了不少,搏动也更有力一些,知辛不知道这些变化是因为自己,还在那儿满怀欣慰:“官爷说你找在找我,你找我干什么?”

  适时寄声刚好拿着木雕进来,李意阑招了下手,将那木雕收进自己手中,然后对知辛说:“昨夜我跌下床的时候,不小心碰开了这木雕上的机关,大师请看。”

  说话间他用大拇指摁住湿婆眉间的第三只眼睛,做了个往上推的动作,下一刻寂静的屋里便想起了齿轮卡合的清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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