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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212)

  可李意阑实际上没有那么没事,再厚的衣裳都没法完全抵挡住寒意,他被灌了一路,心口和肋间隐隐作痛,但由于感觉暂时还不太强烈,他也就没提这事。

  临出发前知辛用炭盆熏热了手心,给李意阑把了道脉,触指只觉脉象迟缓无力,其他的因他自己有些心不在焉,便没有认真地听辨。

  一行人休整了半个多时辰,等到骏马嚼完草料,风驰电掣地又上了路。

  李意阑虽然有心为知辛策前挡风,但是钦差的快马容不得两人共骑一匹,故而他只能在知辛身上加了层披风。

  ——

  二十一日,丑时两刻,饶临议事厅。

  张潮带着营官的银票赶回来的时候,李意阑已经走了三个多时辰。

  彼时江秋萍,寄声和吕川都还没有没睡,三人挤在厅里各自为政。

  江秋萍伏在案上阅览刘芸草留下的口供,寄声歪在扶手椅上发呆,吕川沉着脸在生闷气。

  他围着杜是闲转了一天,那小子白天倒是安分如常,谁料晚上去酒楼吃了顿饭,在闹市里闲逛了半天才肯回去,这使得吕川回来得刚好晚了一步。

  李意阑的身体状况大家都看在眼里,冒着夜雪赶路风险奇大,可圣旨让他走李意阑又不得不从,所以吕川心想归根结底还是怪自己。

  这个夜里饶临又迎来了一场薄雪,张潮推门进来,发顶布着一层由雪沫融成的水雾。

  他是路过这边见灯还亮着,顺便过来看一眼,谁知道里面竟然有好几个没睡,并且当中还有平时懒觉最多、与他六哥形影不离的寄声。

  寄声哀怨而焦躁的表情让他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张潮闪进来带好门,开口打破了此地蔓延已久的沉默,他说:“怎么都还没睡?”

  江秋萍在说话声里回过神,抬眼见他鼻子和脸上都是冻红,同袍之情沛然顿生,眨着干涩的眼睛立刻站起来迎道:“回来了啊,快,过来喝点儿热的。”

  张潮走过去接住一杯茶水,又听见他闲不住地说:“银票取到了吗?是不是从丰宝隆兑出去的?”

  张潮点了下头,接着将下巴冲寄声和吕川一点,低声道:“他俩怎么没精打采的?”

  江秋萍闻言立刻蹙起了眉,叹了口气说:“京城的钦差在你后头来了,连夜将大人请回京去了。”

  张潮愣了一下,脑中不是不担忧,但是没有说出口,只说:“寄声怎么都没跟着?”

  江秋萍将三匹快马的事简单说了,接着又拉着张潮,将刘芸草的供状副本递给了对方。

  张潮听完后只觉得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时辰里,案子就有了竿头日上的进展。

  然而刘芸草的口供摆在眼前,从谋划到实施都按部就班、有理可循,尤其是当中那些罕见的手法,未曾经手的人确实无法想象。

  “所以这案子,”张潮在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驱使下,迟疑地挑着眉毛说,“就……这么破了?”

  江秋萍逃避地笑了起来,耸了耸肩说:“你不要问我,我也还没反应过来。”

  张潮茫然地站了一会儿,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同时疲惫却如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这个案子虽然查得不久,但他们每个人,每一天都在疲于奔命,所以这忽如其来的终点打得众人实在是措手不及。

  ——

  二十一日,寅时初,上京官道。

  在马不停蹄地赶了将近七个时辰的路之后,李意阑在途中发了一场急病。

  他的咳嗽越演越烈,还喷了骏马一头的血,不过神智是清醒的,并不曾失去意识。

  知辛起初听见他开始咳,就曾知会过钦差停下来歇一歇,但那位首领不了解李意阑的病况,觉得知辛大惊小怪,不容置喙地拒绝了。

  然后没跑出一里地,李意阑就咳得连缰绳都险些抓不住了。

  钦差非要亲眼见了那口血瀑,才肯接受知辛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指挥一行人参差不齐地勒停了马。

  知辛忧心忡忡翻下马,跑过去将李意阑扶下来,在道旁的乱石上坐了一会儿。

  由于这种情况时不时就要来一次,李意阑其实没有那么脱力,但在知辛问他“感觉怎么样”的时候,他还是说了句“把你的肩膀借我用一用”,然后往下溜了一截,靠在了知辛的肩头上。

  他的呼吸很重,夹着一种近似于苟延残喘的动静。

  知辛越听越揪心,最后索性解下披风将他整个裹住,然后一只手环住李意阑的后背,另一只卡在了他的手腕上,意图在随时感知李意阑的脉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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