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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218)

  然后他将马存在了城东一间客栈的马厩中,转道去了翠烟楼。

  这时辰勾栏院大半还在安眠之中,杜是闲轻车熟路地绕到后门,那里早就倚着个装扮花哨的年轻姑娘,正托着烟杆在吞云吐雾。

  姑娘一瞥见巷子里来了人,递出去地眼仁连忙隐蔽而深沉地收回来,将烟杆在墙上敲了敲,接着将震下来的烟灰往墙边的破箩筐上一倒,头也不回地关门进了院子。

  等她走后,杜是闲来到落着烟灰的箩筐前面,蹲下去稍微翻开箩筐,从缝隙里牵出了一个黑布包袱。

  他将黑布拨开一点,一截赭色的布料和青铜令牌便露了出来,杜是闲颇为得意地勾了下唇角,震荡手腕抖掉灰土,站起来将包袱往肩上一挂,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小巷。

  半个时辰之后,东边的城门下来了一位脸黑的捕役,他带着令牌和盖着郡守大印的手信,说是犯人又吐露了新的案情,郡守差他加紧给提刑大人送去。

  守城官检查过令牌和印信,确认无误后挥手将他放出了城门。

  接着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饶临内城里的翠烟楼才吵吵嚷嚷地闹起来,说是二楼的东厢房遭了贼。

  其中一位青楼女子哭得最凄惨,大骂那贼是个杀千刀的货色,偷客人的也就算了,竟然连她们烟花女的卖身钱也不放过,气得她立刻差人去报了官。

  其他苦主也是愤愤不平,只有一个人例外,完全不想声张,赶在官差过来之前,偷偷地跳窗走了。

  那人是哭闹的女子昨夜的恩客,同时也是谢才衙门上的一个轮值捕役。

  昨晚这捕役跟同僚交班之后过来喝了壶花酒,本来没想留宿,但好像没喝几口就醉了,再醒来就赶上了偷盗,被偷得别说嫖资,连外衣都他娘的不见了,实在是他娘的晦气!

  其实放在平时,喝喝花酒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就是那个姓李的提刑官来了之后,郡守三令五申让所有人端正行事,别在上头面前给他丢人。

  捕役唯恐被逮到了会让谢才一顿好削,慌张之余也忘了叮嘱妓女替他遮掩,脚底抹油地溜回家中,换好替换用的役服,等到了时辰若无其事地挎刀上了衙门。

  衙门里没了李意阑,就是江秋萍在独挑大梁。

  他照例起得早,丝毫不松懈地吃饭、推敲供状记录以及审问牢犯。

  大伙开始以他马首是瞻,努力在完善涉案者的供状。

  刘芸草的交代已经整理成了案册,时间、地点、手法、涉案者都一清二楚。

  其中崇平的社戏案,手法还是撂地,只是这回反着撂,将落活用的白骨留下,而绑人的大活人从戏台的活板上落下去。

  至于江秋萍一直在意的那句“十年”的戏词,刘芸草说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而榆丰的药王集和仙居殿案如出一辙,只是藏白骨用的东西有所不同。

  至于扶江的重阳案,白骨和寒衣案一样,事先就埋在了念子石前,而百姓们看到的那具从石碑里慢慢飘出来的“白骨”只是一个画上去幻象。

  幻象用的矿料比较特殊,将明矾、远志、瓦松、闹羊花的粉末灌入甫离活体的老鹅胆中,悬吊阴干,磨成粉调上井水作画。

  这种墨迹未干时是黑色,干透之后会变成灰白色,但是白天看不见,夜里在两丈的距离上拿火把斜照才能看见,近了远了或是太亮了都不行。

  所以案发当天,他们的人在两丈上举着火把,等人看见白骨惊现之后再让白骨破土而出。

  人们为了看清楚,自然会将石碑周围照得亮如白昼,石头上的画就暂时隐去,再等一场秋雨让它彻底消失。

  至此六桩案子的经过都已明晰,剩下的就是涉案人。

  牢里的袁宁脉象恢复了平稳,但是仍然没有醒来。

  那名女刺客在得知刘芸草已经招供之后,反抗的情绪一落千丈,之后江秋萍问她任何问题,她都只会麻木地说“是”,除此之外一言不发。

  江秋萍需要的并不是一张写满了“是”的供状,他要的是事实,是经过,但这女人并不配合,他既无奈又费解,闷了良久之后忍不住打探道:“你们为什么会对刘芸草这么忠心?”

  “他说你们只是他捡来的孤儿,也亲口承认了是在利用你们报仇,这样你也愿意为他效命吗?”

  那女人闻言眼神才活泛起来,她盯了江秋萍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不懂”。

  他们确实都是孤儿,是从各地的宁古塔中被救出来的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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