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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222)

  第85章 断袖

  戌时四刻,饶临大狱。

  江秋萍等人闻讯赶来的时候,袁宁已经恢复了平静,戴着轻镣的双手枕在脑后,屈起的左膝上架着右脚踝,看起来竟然有些落魄不羁的侠士风范。

  江秋萍抬脚踏进牢房,没有挖苦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种事实地笑道:“醒了啊,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袁宁。”

  这话听起来极有深意,袁宁从臂膀上微微抬起头,扭过来怀疑地盯着江秋萍,脑中心念电转,在想这狗官何出此言。

  江秋萍八风不动地与他对峙了片刻,周身渐渐透出一种由自信和笃定筑出来的沉稳。

  袁宁如今被人捏在手中,对于牢房之外的事一无所知,这种井底之蛙的境况侵蚀着他的底气,旁观的张潮很快就发现,他的神色里染上了焦躁。

  “哦?”袁宁傲慢地说,“诸位大人明察秋毫,看来已经摸到我的老底了。”

  江秋萍不受他的恶劣态度影响,兀自怡然道:“明察秋毫不敢当,但诸位的底细确实摸得差不多了,你、清凉寺、监栏院、刘乔,甚至包括你们作案的种种奇技淫巧,我们都已经掌握了。”

  他每说一样,袁宁的脸色就会阴沉一分,俨然被戳中的正是痛脚。

  等到江秋萍话音落尽,袁宁已经被激得两眼发红,猛地从铺位上翻坐了起来。

  然而他忘了自己浑身是伤,在迸发的剧痛牵扯下失去平衡,歪倒着从床上栽下来,四肢压叠地趴在了地上。

  “谁说的?”袁宁目光阴鹫地瞪着江秋萍,脸上愤怒、不信、仓皇和痛苦交织,额角青筋毕露地低吼道,“这些都是谁跟你说的?”

  江秋萍爽快地说:“刘芸草。”

  袁宁刹那间仿佛如遭重击,连面上的复杂表情都被冻住了,他张着嘴,眼底迅速堆满了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江秋萍看不懂的茫然。

  “不可能,他,”袁宁咽了口唾沫,结合刚醒时那种让人不安的心悸,胸中顿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皱着五官迟疑地问道,“他都跟你们说了什么?”

  江秋萍一语带过:“需要交代的他都说了,现在到你……”

  袁宁猛然打断了他,令人费解地烦躁道:“你是聋了吗?我问的是细节!经过!清凉寺、监栏院,他都是怎么交代的?”

  张潮觉得他作为一个犯人,这种态度未免也太嚣张了,脸色一黑就要呵斥。

  江秋萍却是眼明最快,偷偷冲他摆了摆手,示意张潮稍安勿躁。

  比起八鞭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江秋萍明显更愿意袁宁像这样不恭不敬、暴跳如雷,这说明衙门这边在接近他的秘密。

  这让江秋萍心情大好,咬文嚼字地吊着袁宁作弄道:“你这问题可真古怪,自然是事实是什么,他就交代了什么,难不成眼见着你命悬一线,他还能胡诌一通,欺瞒我们吗?”

  袁宁虽然心急如火,但神智还算冷静,闻言立刻觉察出这书生模样的狗官是在戏耍自己,干脆深吸一口压住火气,挪开目光去盯地面上的砖缝,脑中的思绪沸沸扬扬,乱得他一阵阵心慌。

  他心想先生能交代什么啊?他不过是一个,不愿意帮忙的……同路异心人而已。

  “刘芸草人呢?”袁宁缓慢艰难地爬起来坐好了,靠在床沿仰起头,看着墙角无风自舞的蜘蛛网说,“我要见他,你们让我见他一面,我就什么都交代。”

  “不是我不愿意满足你这点小要求,”江秋萍遗憾地说,“只是眼下他已经不在饶临了。”

  钦差来的时候袁宁伤在昏迷之中,所以刘芸草的去向他无从揣测,袁宁震惊地看回江秋萍身上,不相信地说:“那他在哪儿?”

  江秋萍忽然朝北方看了一眼,说:“算算时间,你那位先生和我们的提刑大人,此刻应该已经身在京师了。”

  昨夜出发之前,考虑到刘乔行踪不定,李意阑唯恐迟则生变,临时改了主意,好歹游说洪振留下了一位下属,悄悄带走了刘芸草。

  而在午州驿站中那位趴在桌上睡觉的“钦差”就是刘芸草假扮的,此刻饶临的辰字号牢房已是人去楼空。

  除了兴师问罪,袁宁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理由需要连夜进京,他不知道刘芸草对官府说了什么,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唯一清楚的就是这人过于迂腐的秉性,如果需要流血,那么第一个站出来的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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