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清平乐(35)

  如此,他和大师的目的也算是殊途同归了,不知道有了这掌任十城寺庙的僧主相助,办起案来能不能有更多更快的突破?

  李意阑将心思放回到发现上来,请教道:“在大师看来,慈石和谈录、白骨案之间联系是什么?”

  知辛淡淡地道出了关键:“药发傀儡。”

  李意阑在这方面是一说三不知,只能不停地问:“那是什么?”

  知辛谦逊地说:“谈录失窃多年,对于当中的内容我又只是强记,不解其中深意,如今记忆或许已经不太准确了,大人的问题我尽力作答,但对或不对,就得请大人自行判断了。”

  他之前都叫自己“施主”,这会儿忽然又成了“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中的怀疑,李意阑感觉忽然就被见了外,但碍于谈着正事不好跑题,只好暂时忽略了这个称谓,和气地道:“了解了,大师说就是。”

  知辛:“大人看过木偶戏吗?”

  李意阑:“少时看到过几次,怎么了?”

  知辛:“那大人应该有些了解,所谓的木偶戏,不管戏种是否相同,基本的原理都是相通的。匠师雕刻出傀儡,以木头、铁丝等细物相牵,再由艺人提沉甩抖,操控傀儡做出动作。”

  李意阑点头,示意他在听。

  知辛继续道:“在民间,傀儡有四大类,杖头傀儡、悬丝傀儡、水傀儡和肉傀儡,但谈录里面提到了第五种,药发傀儡。”

  “道长是世外高人,从来不担心别人看不懂,他不做表述,只取他的名、画他的图样,因此我至今也没明白,这个‘药发’是什么意思。我师父认为这个‘药’指的是火药,而‘发’指发出,合起来便是能发出火药的傀儡。也有长老主张,‘药发’应该解做‘摇发’,就是机关摇动之意。”

  “我个人对机关没什么研究,只是出于好奇观摩了事,药发傀儡的真正模样谁也没见过,但基于这些已成的猜测,我想着无论是火药还是摇动,要是强行解说,跟白骨写出绿色的‘冤’字倒也似乎挂的上勾。”

  李意阑听得是眼界大开,他从没注意过小小的木偶戏中竟然也有这么多名堂,反正目前无路可寻,他干脆当知辛所言全部是真,不去深挖这第五种傀儡的形态和原理,这样的话白骨会动的问题算是解了,但那些稀奇古怪的出场,仍然让人满头雾水。

  他拿出场的问题去问知辛,可这回知辛也不知道了,因为谈录里全是实打实的图套图,只字未提这些似是而非的玄虚。

  坐了这么一会儿,打斗出来的热气被寒意晾住,发过汗之后的冷热交替让李意阑的脏气逆行,他一发不可收拾地咳嗽起来,嗓子眼里隐隐蹿着一股腥气。

  知辛就坐在他旁边,见他一副肺都要刻出来的架势,就用右掌盖住他的背心,轻轻地拍抚起来,其实这举动真的没太多作用,权且只能当一个安慰。

  落在背上的力道既轻又稳,冬风里又递来一丝香火气,李意阑弓着脊背,眼中印的全是地上的袍角,他比知辛后落座,因此黑袍在上,无声地覆着一截袈裟。

  裟衣上有层浅得像是幻觉的七彩,细看却又不见了,这瞬间李意阑才忽然明白过来,这身纳衣为什么会被叫做“云霓”。

  云霓,云泥,集大俗大雅于一身,它是荣耀也是衣物,要是对它过于小心翼翼,反倒是一种折辱。

  大师既然能披着它代表佛门的德高望重,也能一屁股将它坐在地上视为凡物,可见是境界高深之人,那么自己心中有怀疑,问了才该是正解。

  少倾李意阑平复下来,知辛悄然收了手,抬眼去看李意阑,准备向他告辞了。

  这时,李意阑正好也来看他,脸上的表情有十分正经,可眼底的笑意却很坦荡,知辛听见他说:“我与大师两度在狱中相逢,大师心中明知这本谈录与白骨案关系匪浅,可为什么当时只字未提?”

  谎言大多如此,一生二、二变三、三作无穷,编造本来就难,而解释更为费力,更何况他根本没想过要吐露真相,知辛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阿弥陀佛地说:“你不问,我没说,你问了,我说了。”

  李意阑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能未卜先知地提出问题,居然还是他的错了,不过他没有接着往下问。

  别人报之以诚,就该还之以尊重,大师不说透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但他说出来的部分,对李意阑而言,已经是一项巨大的收获了,而且从现在起,大师的安危也不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了,他们被举世皆惊的白骨案聚在一起,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上一篇:上神来了 下一篇:秦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