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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箩姑娘(15)

田箩心里一沉,跟着便有细细密密的不安,一层一层,从心底里往外翻。

田箩太过于了解尤殿,他甚至都不需要开口,田箩便一直知道他的雷区。迁就呵护忍让,田箩习惯做得太多,也因为习惯,戚戚然地,遵循一贯的模式,永远无法改变。

这么想着,仿佛有些事,便再没什么在乎的必要,无所谓了一般。

田箩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舞台上,正巧小品也结束了,换上退任的学生会长,后头跟着一众学校著名的乐队成员。台下尖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学生会长好歹也是叱咤风云的一代人物,一举手,做了个平声的手势,台下就安静了下来。镇定自若地调了调MIC的角度,退任的学生会长轻声地说:“这首歌,我知道其实不应该在这里唱,但是,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音乐声响起,是张震岳的《再见》。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夜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的你

要分离

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声音并不是明亮而动听的男声,高亢中甚至带着嘶哑和些微的走调。

田箩大一起,便跟在学生会长身边两年,从未听过他唱歌,据说,五音不全一直是他的死穴。

五音不全的一代风云人物,此时此刻,认真地站在这个曾经的舞台上,唱最初也是最后一支道别的歌曲。

台下的眼泪,逐渐在嘶哑的歌声中,掉成一片。

相处了这些年,有过许多的曾经,却始终敌不过“再见”。

终究,是要分离。

田箩柔柔的一汪子眼泪,锁在教师席上背对着她的俊俏背影上。

已经有女生,在歌声中大声叫着退任会长的名字,喊:“我爱你,我们永远爱你!”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眼泪,一直背对她的背影,侧了侧身,在一声声有节奏的“我爱你”中回过头。

田箩努力地眨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隔着泪水的那张脸的表情。

台上的音乐到了间奏,退任学生会长举着MIC,一手指着田箩所在的台下,依然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田箩,你,听到了吗?”

一股明亮的灯光,合着四下响起的尖叫声,“唰”一下照亮了田箩。

光太强,强到田箩四周的景物,迅速地隐去,再也看不见。

强到田箩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夜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的你

要分离

我眼泪就掉下去——”

歌声再次响起,有越来越多的声音,随着五音不全的主调,唱得越来越大声,最终整个礼堂,都响起了和声。

灯光逐渐灭了下去,教师席上原本熟悉的背影,已经不在。

“我不能答应你

我是否会再回来

不回头

不回头的走下去……”

田箩跟着大家的歌声,大声的和着。

最终,仍是没有看清,那张曾经的脸上的表情。

似乎一切便都在预料之内,毕业生欢送会后不到一个星期,田箩被单独叫到了校长室,不是辅导员办公室,不是系主任办公室,是校长办公室。由校长大人亲自告知,她去加拿大的申请,碰到点不大不小的材料审核问题,也许会被搁浅了。

田箩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只轻声地道了谢。出得校长办公室,她也并不急着去哪,便随意地在图书馆边上的长凳子上坐下,托着腮发呆。

果然,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虽然早有预料。怎么办呢?他一贯是这样的,就如小时候是一样的。要顺从么?假装自己其实并不真的很想离开?

这么胡乱想着,电话便响了。接起来,那边传来尤殿的声音:“姐,别人给送了两张郭德纲相声的票,今晚陪我去听相声?”非常若无其事。

其实自毕业生欢送会后,田箩便没见过尤殿。他向来很不喜欢除他以外的人,对田箩表示好感。何况还是这样公众且出尽风骚的方式来表达。田箩预期过会有一阵子的冷战,只没想过,这个冷战结束得这样快,且这样残酷。

田箩沉默。

电话那端也不甚在意她的答案,只说:“七点到你学校接你。”便挂了电话。

再次见到尤殿,他已早没了那日教师席上背影的冷漠。反而一副等待公主归来的骑士脸,施施然迎向田箩,挽起田箩的手,搭上自己的臂弯,仰着下巴,笑容英俊而迷人:“姐,我来接你了。”

田箩怔怔的,这副情景,熟悉又陌生。尤殿仿佛赢了胜仗的高傲和欢愉。难道真没什么事,可以脱了他的掌控?

郭德纲的这个场子,开得大气无比,VIP区里一溜的熟面孔。看来人相声红,也不是无端的。田箩左右顾盼,没发现平时熟悉的那几个太子党,尤殿在一边看见了,便笑她:“姐,别瞧了。今晚就我俩,他们都没来。”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专程带你来的。”

其实真正嚷着要看郭德纲的人是田箩,那时候郭德纲刚开始暴红,田箩无意中陪母亲到电视台,碰巧郭德纲在录节目,田箩便坐一边听,听了个段子,此后就老惦记着,时不时的提一提。

尤殿国外回来的孩子,怕是对国粹属于没啥感触的类型。

这算什么?打一板子给一颗糖么?田箩见尤殿凑过来,不自觉地便往后偏了一偏,拉开了点距离。

尤殿突地就站住了。看了她一眼,脸跟着就沉了。

田箩微微蹙眉。

尤殿已经一把抓过她的手,握着。

一路走到位置上坐好,他都再没放开。待坐下来了,他依然握着,手放在田箩的膝盖上。

田箩害怕这种亲昵。尤殿的手太烫,烫得她浑身不自在。她偷偷瞄着尤殿的眼色,手依然在他的掌握里挣了挣。

一股大力一按,定住了她的手。尤殿眼里精光一闪,便飘来一句:“不乐意?”

一顿,也并不等田箩回答,又说:“姐,别净做些无谓的事。”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连脸都没有偏,坐得笔直,双眼望着台上,另一手轻轻敲着椅背。

田箩便安静了下来。四周灯光逐渐暗了,有热场的德云社弟子开始说相声,没多久,郭德纲挟着于谦也出来了,台下逐渐有笑声和喝彩声传来。

黑暗中,尤殿能时不时地听到旁边传来田箩呢哝的笑声,声音软软的甜甜的,感觉比台上的声音更能吸引人。他却并不偏过头去看,怕看了,会打扰到这样的笑声。

这么听着听着,突然感觉到有湿湿凉凉的液体,滴落到自己握着她的手背上。很快又有一滴,接着便越来越多,有的凉了,有的还带着温度。

田箩笑颜如花,郭德纲的段子正讲到精彩的地方,田箩抑制不住地笑,笑着笑着,黑暗中有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握着她的下巴一转,便看到了尤殿星亮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满脸的净是泪水。

一旦发现了,就再也抑制不住。甚至脸上维持着的笑容,都还没有褪去,便这么急急地、极尽无奈地、透着无数的期盼与绝望:“尤殿,我,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去留学。”

(19)

很想,很想……

田箩至今也想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勇气,说出如此多的很想很想来。

如果,如果当时便知道,即便是出了国,最终依然会变成现在这样,自己,是否还会那般不顾一切的坚持?

尤殿半轻半重地啃食着她的后颈,灼热的气息在耳边泛滥,惹得田箩娇喘不断,待要更近一步,热气便拉开了一些,耳畔有低得诱人的声音:“姐,告诉我,那个人,你怎么认识的?”

“嗯?”田箩惺忪着眼,朦朦胧胧只看得到尤殿迷人的身躯。脑子几乎是瘫痪的状态。

“那个人,你知道我说谁。”耳畔的声音坚持着。挑逗的动作没停,半哄半诱。

“莫小白……”田箩听懂了,却受不住尤殿致命的诱惑,颤憟着身子。“认识,好久好久了……”

“多久?”仿佛在哄一个不愿意睡觉的孩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过她的额角。

田箩看着他的手指,每个指甲都仔细的修整过,干净又整洁,只是不滑腻,磨过她的皮肤,有些微粗糙的痛感。

多久……她其实应该记得,此时却又觉得自己什么也记不清楚。好像很久很久了,久到她几乎忘记了,他第一次抱着她喊箩箩的样子。仔细想想,又似乎并不很久,他也不过才刚跟自己说了再见罢了。

辗转间,便感觉腰间一紧。

尤殿向来在床上表现出色,年轻力壮,还秀色可餐。这小太子要真勾搭起人来,就算是修女也得还俗。

田箩心底仿佛被猫抓了似的,又痒又疼,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最终只能发出细细的呻吟。

偏尤殿怎么也不肯罢手,他的头发已经湿透了,汗沿着年轻清瘦的脸颊一溜地向下,两手撑着田箩两侧,半张的唇,带着一抹逼供般恶意的笑,光洁修长的脖子,喉结一动,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声:“他,有没有这般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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