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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箩姑娘(33)

所以,许多许多年以前,她不应该,轻易地冲这样一个敏感的孩子,露出毫不掩藏的笑脸。

是她做错了,太过单纯,随随便便走进了他的世界。8年,她给了他无限的错觉,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陪伴自己的人。所以,他说,她是他的保姆。而她,从未真正,读懂他撒娇任性背后的笑容,那样的光华璀璨,却深不见底。

是她做错了。每一次,都不经意地利用了这个孤独的孩子那一丝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

如今,她找到了能够给她幸福的人。于是,残忍地选择,牺牲掉那个别扭而任性的孩子。

她田箩,口口声声说要给人幸福,其实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

车子把田箩送到家门口。

田箩一下车,就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白色越野款LEXUS。

司机很礼貌地与她道了别,开车离去。

田箩往LEXUS方向走得近了,才看到车门另一侧靠着的莫小白。

莫小白手里举着烟,见田箩出现,一笑:“箩箩。”

田箩印象中,从未见过莫小白当着她的面抽烟。心里微微的一抽,很轻地问:“莫小白,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莫小白依然笑着,掐熄了烟,伸手抱了抱她:“没什么,只是想要来看看你。”

抱得很轻,很快又放开:“我回去了。”

上了车,又像想起了什么,降下车窗,对田箩说:“这两天,我得出差。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田箩点头,直到莫小白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了目光,蹲下身,拿纸巾捡着地上密密麻麻已经熄灭的烟头。包好了,再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莫小白在这儿,等了很久很久。垃圾桶就在他的身边,他却没有发现。

不能,再这样轻易地动摇。

她答应过莫小白,会努力。再也不会对他说谎。

所以,她刚才,什么也没说。

她对秀姨说,想要给那个人幸福。

于是,秀姨给了她筹码,一个可以换来自由的筹码。

筹码很沉,沉到她甚至,就快要顶不住心里的声音,不愿意用它来下注。

要快,要坚定,绝对,不可以后悔。

田箩掏出手机,打尤殿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遍一遍,始终没有人接听。

田箩很耐心地等,最终系统自动把她的电话给断开了。刚断开,却有电话打了进来,一个陌生的号码。

田箩皱了皱眉,仍是接了起来。那端传来尤子杰蹩脚的中文:“箩,箩,你要找的尤殿,在我这儿。”说着报了一串的地址。离田箩家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是个算不得特别有名的清吧。

尤殿,怎么会去那儿?

田箩印象中,尤殿混的场子里,从来不包括这个地方。

田箩没开车,虽然近,仍是打了车过去。

下车时发现尤子杰已经等在了门口。见着她,依然用蹩脚的中文跟她打招呼:“箩,箩。”

指了指里头:“他就在里面,去找他吧。”

田箩看了尤子杰一眼:“你不一起进去?”

尤子杰摇了摇头:“不了,我明天,要回美国去了,总得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田箩一愣,项目合作刚开了头,她的老外上司今天还在电话会议布控,说是下周有大型联合会,请尤总裁务必出席。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了呢。

尤子杰看着田箩,忽然很认真地问她:“箩,箩,你对这儿,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田箩看了一眼霓虹灯做的招牌,名字确实算不得熟悉。摇了摇头。

“那么,我呢。也一点印象都没有么?”尤子杰问得前后不搭。田箩知道他中文程度不好,拼错语法也并不奇怪,却莫名地觉得怪异。

“York,我认识你呀。”田箩回答。

尤子杰笑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箩,箩,很遗憾,没有机会让你当导游,游览你推荐的行程了。”一顿,撤了手:“再见,箩,箩。”

开的依然是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部宝马X5,车子底盘那一溜划痕还在。

田箩莫名地觉得今日的尤子杰,话里似乎多了许多的伤感。

却无力再分出更多的心神,因为,越往店里走,心头那股熟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起来。

店里仿后现代古朴风格的装潢、昏暗偏黄的灯光,摆满了各式各样旧乐器的吧台……

她,来过这里。

应该在,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认识莫小白。

但,她却记得这里。

虽然,她记不得店名,虽然,她记不得地址。

这里,是她,第一次无助到自己跑来买醉的地方。

是她,第一次坚持着,为了离开那个太子而放纵的地方。

是她,丢掉了自己第一次的地方。

田箩觉得头晕目眩。

那一晚,她喝醉了,醉到不省人事,醉到主动献身。但此后每每回想,都觉得那个人熟悉异常。那样的熟悉,骗不了她的感官和身体。

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只是,从来不愿承认。假装不知。

她,田箩,竟然用自己的初夜当筹码,换到了两年的自由。

如今,她又再次带着筹码,走上同一个地方,换同一样东西。

第一次,是因为,她迷失了自己,爱上了不爱她的人。

这一次,是为了,她要找回自己,再不辜负爱她的人。

田螺姑娘以为了农民付出为乐,就算地主再怎样想方设法的要得到她,她始终,坚持着没有屈服。于是,她迎来了自己的幸福。

可是,地主这般的坚持,其实,也许只是想要吃她做的饭;也许只是想要有人陪伴。

尤殿,就坐在她曾经坐过的位子上,托着腮,像小时候听她讲田螺姑娘的故事一样,看着她:“姐,你终究,还是来了。”

“我给了你7天的时间,你用尽每一分钟来对付我,当然,恨不得用尽每一秒钟,与我道别。”他说得很慢,清俊秀气的脸上,有浓得再也无法掩饰的寂寞。

(35)

尤殿的寂寞,田箩见过一次。那一年,她陪着他,一起跨年。尤殿吃她煮的饺子,拿她的马克杯喝可乐,最后还跟她一块去放了烟花。那是尤殿生平第一次放烟花,兴奋得上串下跳的,玩累了,就直接睡在田箩的小床上。临睡前,还牵着她的手问她:“姐,以后你会一直陪我过年么?”也不知是否因为暖气开得太强,尤殿白皙的脸蛋上,染着一抹的绯红。漂亮而孤独。

田箩忘记了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后来自己在客厅里看韩剧,看到睡着了,早上醒来,原本盖在尤殿身上的被子,已经盖在了自己身上。尤殿就像个孩子,蜷着身子挤在她身边。

那时的尤殿,还有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却已经足够让她心跳。

寂寞而美丽的贵公子。

不停地长大。

长得太快,逐渐,让她忘记了,原来他曾经也有过,寂寞的样子。

田箩看着尤殿,他依然托着腮,似等了许久一般。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你应该找不着,也应该记不得这里。”尤殿依然说得很慢,却仍一字一句,说了下去:“你一心想要忘记的地方,总是,能够很快的忘记。”

尤殿也望着田箩。不知是否因为昏黄的灯光,身上竟找不到一丝的戾气。就如田箩初见他时的美丽优雅。

“尤殿……”田箩就站在离他不到一步的距离里,却再也不能向前。

“姐,我,待你不好么?”他问得像个孩子。“在我身边,让你觉得很累,很委屈?”

田箩本能地摇头。

“不然,你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我?”他说。虽然带着问号,语气却像是陈诉事实:“甚至,连我躲到了这里,你最想要忘记的地方,你都不惜要面对。”

尤殿站了起来,比田箩整整高出一个头。一步,把与她的距离,变成了零:“离开我,真的这么好么?姐。”

田箩不确定尤殿是否清醒。他离得她很近,身上没有一丝的酒味。眼神却是迷离的。迷离到,田箩完全无法看懂。

田箩一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尤殿,我们,都长大了。”

尤殿甚至来不及等田箩把话说完,已经一把回握住她的手,握得紧了,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执拗。

田箩这一次却没有挣扎,任他握着,淡淡的浮出一丝的笑容:“尤殿,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许多事,已经发生了,就必须得要学会面对。其实,这个道理,你比我懂得。你在14岁以前,就已经学会了什么是坚强,而我,却是到昨天,才知道必须得要坚强。”

尤殿摇头,握着她的手更紧。一把把她拽到了怀里,低头就要吻她。

田箩伸出手,轻轻挡在他的唇上:“如果,这是goodbyekiss,我会很乐意让你吻我。”

尤殿咬着唇,没有吻下去,却也没有放开她,热热的气息,呼在她的面前:“姐,你这是生我的气呢?因为我待你不好么?还是,因为我威胁你,让你离开那个人?”

声音几近撒娇:“姐,你忘了么?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生我的气。你甚至前不久,还答应过我,要陪我去看我的父亲。你答应过我的,你都忘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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