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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箩姑娘(48)

是她,亲手放弃了,这样的信任。

田箩用力地擦着眼泪,冲着同事笑了一笑:“我没事,你先进去吧,我马上过去。”

怎么会这样?终于结束了,却忍不住流泪了。怎么会这样?

(48)

周五的联席会议结束的时候,田箩忍不住仍是追上了往外走的尤子杰。尤子杰见了她,倒是很干脆:“箩,箩,近来好吗?”

田箩点点头,想要问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场合不对,左右看看,找不着适当的时机开口。

尤子杰笑笑,刚要说什么,田箩的上司已经从会议室里出来,见着尤子杰,赶紧迎了上去:“York,怎么走得这么快?晚上安排了晚宴,希望您能赏脸出席啊。”

尤子杰一派的应付自如,说是晚上还有家宴,道了谢却推辞了。

田箩的上司也不勉强,吩咐了人安排剩余人员的晚宴,回过头来让田箩帮他把晚上的航班提前,马上就走。

田箩答应着,尤子杰已经被簇拥着往外走了,田箩无奈,这样的场合,确实是不适合私聊。

周五的航班太满,要调动极其困难。等到终于落实好航班,再与对方负责接待的部门接上头,告知接机的变动时间,早已经错过了晚宴。

田箩给晚宴那边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说是太晚赶不过去,想着可以早些回家收拾下东西。周末要与莫小白一块,去森林公园的别墅度假。

莫小白最近很忙,非常非常的忙,忙得面对田箩的时间,都已经很少很少,常常都是世界各地的乱跑,偶尔呆在国内,两人也只能吃顿便饭。莫小白大多的时候总是沉默,也许是因为太累了,田箩总不忍打扰他。度假的事,还是蒙可给倒腾的,愣是把钥匙找人送给了莫小白,还亲自打电话去督促。莫小白是在国外给田箩打的越洋电话:“箩箩,蒙可说,你想去度假?”那是田箩当时为了应付蒙可,敷衍的说辞,蒙可当了真,田箩倒没了拒绝的理由。点了头,电话那端就好一阵的沉默,田箩怕耽误了莫小白的正事,赶紧又补了一句:“没关系,如果你没时间,就算了吧,我去跟蒙可说,钥匙还她,我们可以下次有机会再去。”莫小白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就周末吧,好么?我周五的晚上会飞回去。”

田箩看着时间,盘算着收拾好东西,还能到机场去接莫小白。刚到公司楼下,就有个黑色的迈腾响了两声喇叭。田箩看着车子陌生,犹豫了好一会,才终于确定确实是在冲着她按的。

走过去,才发现开车的是尤子杰。刻意换了休闲的打扮,冲着她笑:“上车,请你吃饭。”

田箩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不好意思,这车,我认不出来。”田箩先道歉。

尤子杰边打着方向盘边回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低调些好。”

大众迈腾,车牌也是一普普,满大街的跑也不会有人注意。

尤子杰是最近城里崛起的新贵,许多重要场合里都有他的身影,于是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再不能像当初刚回国那般肆无忌惮,凡事多了重形象上的顾虑。

田箩在心底里轻轻的叹,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尤子杰,一身的桀骜不驯,雅痞流氓样,这个极其讲究中庸及低调的国度,其实挺不适合他,为何会在国外呆了这些年,干出了成绩才巴巴的回来?

尤家的男人,都比表面看到的他们,多了更多的牺牲。

“不是有家宴么?怎么还有空请我吃饭?”

尤子杰看了她一眼,露出个无声的笑容:“箩,箩,你也算半个家宴。”

田箩沉默。这样高的帽子,她戴不下。

别说现在早已经是边缘人,就算是当初,在他喊她“姐”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保姆,何曾谈得上“家”。

“York,你中文程度,真的没长进唉。”田箩自嘲。

尤子杰已经按开了车上的音乐,依然是震得吓人的雷鬼音乐,轻松的打着方向盘,田箩很识时务地立刻拉上了安全带,非常预料之内的,看到尤子杰眼角余光里带着的明显嘲笑。

尤子杰领着田箩到的地方,对于田箩来说,实在算不得陌生,却也并不熟悉。就在田箩家的隔壁,店里是仿后现代的古朴风格,吧台边上摆着旧乐器。

田箩献出了第一次的地方,与尤殿说再见的地方。

“York,这儿能有晚餐?”田箩看一眼吧台,心底里有些挣扎。

这里的每一次回忆,都与眼泪有关。

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唇。仿佛又尝到了那个冰凉的吻的味道。

GoodbyeKiss。她为了莫小白,早已经在很久以前,跟他说了再见。

这算什么?特地打转回去约她,故地重游,好让她断了最后的一丝牵挂?

尤子杰根本不回答,径直走到吧台,吧台里的人见着他,像是极其熟悉了一般,毕恭毕敬:“尤先生,今天怎么来得这样早?”

尤子杰沿着吧台找了位置坐下:“老王,我想吃你做的中国炒饭,给这位小姐也来一份。”回头指了指田箩。

被叫做老王的吧台师其实并不老,是个40岁出头的英俊而成熟的男子,身上有一种类似边缘音乐人的颓废气质,见着田箩,很礼貌地点头微笑:“小姐,欢迎您。是扬州炒饭,我私人手艺,如果不介意,可以尝尝。”

“谢谢。”田箩道谢,在尤子杰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老王已经很熟练地摸出两个鸡蛋,在一堆的各式酒类中架起一个小巧的电池炉,炒起饭来。

田箩皱了皱眉,问一边坐着的尤子杰:“你是老板?”竟然命令吧台师在酒吧里炒饭。

尤子杰摇摇头,随意一笑:“不是,我是沾了老板的光,所以可以在这里吃炒饭。中国炒饭,我只在很小的时候,吃过一次,长大了,记不得炒饭的味道,只记得样子。后来再吃,才知道,原来中国炒饭,这样的美味。”

田箩想说,中国的炒饭,分许多不同的口味和种类,既然已经记不得味道,又怎么可以肯定,长大后吃到的和小时候的一样?

“我和我的小堂弟,一块吃的炒饭。可是,他后来就戒掉了,从此再也不吃炒饭。我却依然怀念,忍不住想要重新找回那个味道。”

尤子杰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里有一丝掩不住的落寞。田箩从侧面看,觉得他其实长得特像尤殿。

忍不住还是问了:“尤殿,他,恢复得好吗?”

酝酿了许久的话,一直忍着没有开口,问出来,有种渴望已久的期盼。

尤子杰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忍了这样久,我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田箩怔了怔。这句话,极其的熟悉,尤殿,曾经也这么对她说过。尤家的男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总是随随便便,就能看穿她的心思。

“拆线了,也出了院。那地方虽说是军区医院,总也不得安宁。”尤子杰还是答了。

田箩皱了皱眉:“怎么就出院了?林秘书没帮他挡着点?他这么快就出了院,谁来照顾他?”尤殿平时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每天行程都满满当当的,回了家,纯粹就为了休息,屋子里总得他一个人,田箩想起他自己独居的那套精品小户。其实根本也称不上是“家”。

“暂时回了祖屋住着,他母亲专程从美国给请了理疗师来照应着。”尤子杰眯了眼,看她:“箩,箩,既然这样的关心,为什么还要做那样的事?”眼神里有太多的责备与愤懑,盯着田箩:“我其实早已经猜到,我的小堂弟,更不可能看不出。只是我没预料到你会真的那样做。我还以为,你无论如何,不会做这样的事呢。”语气是颇失望的,一叹:“终究,没有什么不同。”

田箩觉得尤子杰虽然看着她,却又好像不是在看她。眯着眼的尤子杰,无论语气或神情,都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人。

尤子杰的话下得极重,已经几近责备。田箩知道,他指的是大师兄的事。无论什么原因,她的确是利用了尤殿对她的信任与依赖,选择了大师兄,而将尤殿摆上了台面。

“York,我是不是,让他很为难?他甚至研究生都还没毕业,我就拜托他做那样难的事,明知道是个烫手山芋,明知道吃力不讨好,却还是求他做。难怪他不让我留在他身边了,这事,他应该没少求蒙家的老爷子吧。果然,还是尤家的面子大。”

“尤家的面子?”尤子杰很惊讶地看她:“你竟然是不知道的么?尤殿,竟然从没跟你提过?”一顿,呵呵笑了两声,像是嘲笑:“我的小堂弟,我倒真是低估了他,他竟然把你保护得这样好。”

“保护……”从小到大,田箩一直觉得,很多事,她才是保护尤殿的那一个。他去旅行,她陪在身边给带齐了各式常用药品。他去比赛,她陪在身边仔仔细细地检查他的护腕和用具。他写毕业论文,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帮他审稿。他第一次出国参加演讲,她把他的演讲稿背得通熟,在台下拿着小板子随时准备提示。他许多场合下得喝酒,她总备好了燕窝粥以防他空腹。他本来拿的是国际驾照,她软硬兼施逼着他认认真真上完了本城驾校的全部培训课才让开车上路。这么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保护他,从而换来尤家对她父亲的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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