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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箩姑娘(49)

“箩,箩,你太小看,你身边的尤家男人了。”

尤子杰像是说得极其随意:“蒙老爷子卖的,不是尤家的面子,而是尤殿的面子。LK集团,蒙老爷子一直想方设法要巴结的外资集团,幕后操控人,就是尤殿。甚至于我的尖端科技公司,以及我在美国的16家联营企业,其实也是尤殿在操控。我打下的江山,半壁是他的功劳。我们是合作伙伴,但我也是他摆在台面上的一颗棋子。”

田箩在尤子杰随意得类似闲聊的语气下,真真实实的愣住了。“不可能,他还只是学生,他不可能注册这样大的集团……”

“注册,对他来说,那是低级的技术。”尤子杰笑得和蔼,像是在给一个不懂事的小孩说故事:“他从不需要在自己名下注册任何的企业或公司,他甚至连房产都懒得注册。他的强项,是操控。操控了我,于是拥有我的全部。更何况,他操控的不止我一个,他拥有的,是一个隐形的,庞大的王国。”

“蒙家那老头,人精一样。早看出了猫腻,所以跳过我,直接对的是尤殿。他把身上的肥肉割了,丢给LK集团,面子上说,是招纳合作伙伴,其实是跟整个业界宣告,LK集团从此以后,是他的靠山与战友。就算世人全不知道尤殿的存在,光凭LK集团,也已经是坐稳了叱咤风云三十载的龙头宝座。更何况,暗里还有尤殿母亲家族那边的力量支持,还有尤家的靠山保障。”

“华泰地产,充其量算是莫名被肥肉砸中的狗,好运气。蒙家那老头,从始至终,要的都是尤殿的人情。拿肥肉丢LK集团,尤殿还未必稀罕。既然这肥肉给华泰,反倒是尤殿心甘情愿欠的人情,那效果自然比坚持跟LK集团合作的好。所以,华泰的人情线,踩到尤殿头上,自然是万无一失,连个忐忑都不会有。”

尤子杰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华泰那边的人,绝不可能知道得这般底细,估量着也就是想沾上点尤家的边,拿点好处。只是……”他放下杯子,看田箩的眼神,极其的复杂“箩,箩,你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干得这样的绝。”

(49)

田箩觉得尤子杰的眼神太过于深沉,就好像藏了许久的心事,终于无法再藏一样。

尤子杰说她干得绝,仿佛尤殿,真的被她一手推上了万劫不复。

她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熟悉尤殿的喜怒哀乐,熟悉他的习惯和动作,也熟悉他的手段和脾气,却从不曾了解过真正的尤殿。一直,把他当成了自己心目中所想象的样子,他应该是偏执的孩子,骄傲且不成熟的公子哥。无论如何,绝不是现在这样,拥有自己王国的深沉的王子。原来,她从没看透过的,是他的内心。

他说:“姐,你明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却为何还需要我来提醒?”说得那样的凉薄和冷血,却始终不曾拒绝,如了她的愿。

她知道的,那样凉薄的语气,不需要提醒,也知道她是保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即便在医院里,他试着再次把她留下,仍很泾渭分明地说:“只是保姆。”

只是保姆,他把她,永远留在了那个位置上。

“我,只是他的保姆。”所以,他什么也不让她知道,瞒着她,只看她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自以为满足。

尤子杰没有回答,老王的炒饭终于好了,满满当当的用料,放在田箩和尤子杰的面前,一人一份。尤子杰拿着筷子,低下头吃炒饭,小小地尝了一口,对老王说:“好吃。”

老王笑着接受了赞美,很自觉地走了开去。

“箩,箩,吃中国炒饭,其实是不用加番茄酱的呢。”尤子杰说,举了举手里的筷子:“其实也是不需要用筷子的。”

“我以前,不大用得好筷子,也不太懂中国文化。”尤子杰的视线,停在金黄油亮的炒饭上:“有一次学校里做亲子烹饪活动,每一个人,都要与家长一起,完成家乡的一味菜肴,并且要做介绍。我不知道什么是中国菜,也没有闲着的家人可以一起去参加。我讨厌这样无聊又没有意义的活动,也觉得没有参加的必要。可是,我的保姆却很积极,她去找中国城里的厨娘,拿到了中国炒饭的菜谱。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练习,还逼着我吃东西只能用筷子。”尤子杰拿着筷子,开合了好几次:“要用好这小玩意,花了我不少时间呢。”

“后来,我的保姆陪我一起去参加,完成了中国炒饭,我还表演了用筷子。炒饭太多,我舍不得扔掉,还硬是带回了家,晚饭再拿出来吃,连尤殿都跟着一起只能吃炒饭。”尤子杰轻轻哼了一声,大约是要笑笑,却最终没有笑出来:“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吃炒饭用筷子,就跟加番茄酱一样,其实是多余的。”

尤子杰把筷子放下,换了勺子,很安静地开始吃眼前那碟炒饭。

田箩是第一次,听尤子杰提到他和尤殿的过去。尤子杰的双亲,很早就已经不在,老太爷太忙,根本不可能陪着他,去参加亲子活动。尤家的孩子,果然都是些孤独的小孩。

“York,你的保姆,对你真好。”田箩感叹。

尤子杰终于把盘子里的炒饭,统统吃完了。放下勺子:“箩,箩,你不知道么?保姆,对尤家男人来说,都是杀伤力极强的可怕武器。”

说着呵呵轻笑了两声,拿起手边上的水杯子,把水都喝光了,才放了下来:“给你说个故事吧,箩,箩。”

“我的保姆,叫Ann。她长得很漂亮,有蓬松卷曲的金色长发。从小,Ann就陪着我一起长大。她会做好吃的沙拉,会在深夜里帮踢被子的我盖被,会陪着感冒发烧的我打点滴,会在下大雨的时候,打着大大的伞等在学校门口。她把我照顾得很好,好得就好像是最接近我的亲人。因为拥有Ann,所以我不孤单。我很喜欢她,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离我最近的温暖。她常常因为维护我,被老太爷苛责。所以,只要是她希望的,我都会尽力的做到。我想要她在我的身边,将来有一天,等我足够强大,会好好保护她。当然,我也以为,她会一辈子,都陪着我,无论是谁,就算是尤殿,也不可能抢走她。因为Ann在乎我,因为我的保姆,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信任她,我把我所有能支配的权限,都交给了她。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发现她把我母亲留给我的庄园、父亲留给我的基金和股票,全部都变成了她青梅竹马的恋人账户里的数字。她就跪在我面前,为了别人,哭得肝肠寸断,求我看在她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放过她的青梅竹马。她说,她的青梅竹马得了严重的肾病,治疗的费用太过高昂,没有她的帮忙,他会死去。而我,一直是雇主的孩子,对她有用的孩子。”

“我终于知道,我的保姆,永远不可能变成我的家人了。我喜欢她,所以给了她权利。我的喜欢,就变成她利用我的武器。我让Ann和她的青梅竹马,都平安地离开了美国。从此我的生命里,再没有保姆,只有佣人。但,无论如何,保姆,是我生命里曾经最珍贵的人。是我心里,曾经想要保护过的唯一。”

尤子杰深深地看着田箩:“箩,箩,保姆,对尤家的男人而言,从来就不是那样无足轻重的一个角色。它代表着你从此拥有了,足以对付尤家男人的武器。不是因为不在乎,不是因为不喜欢,是因为太喜欢和太在乎,所以,你才是保姆。”

“那个身份,是尤家,给你的唯一的肯定。所以,你无论走到哪,干什么,都必须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因为,你才是唯一,足以撼动尤家男人的根本。”

田箩觉得心跳已经越来越慢,就像是被人用力捏着心脏,捏得紧了,就快要爆开一样。脸上的表情褪去了,变得有些僵硬。

从小到大,在整整8年的岁月里,尤殿,曾经无数遍地用或冷漠或高傲或不屑的各式各样的语气,在一遍又一遍地对她重复:“是保姆。”他永远说得那般的轻易,假装得毫无所谓,却分明又忍不住不断地提醒:“姐,要记得你的身份。”身份,这个身份,曾经让她觉得自己卑微得抬不起头,也曾经让她辗转反侧,想要摆脱。可是,从来不曾想过,这个身份,其实是尤殿对她另类的依赖与肯定。

尤子杰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做得这样的狠。

现在,她知道了。她果然,做得又狠又绝。

Ann为了她的青梅竹马,最终背叛了尤子杰对她的信任,拿着尤子杰赋予她的武器,狠狠地把他伤得体无完肤,达到了她的目的。

她为了曾经的大师兄,也背叛了尤殿对她的信任,犹豫了再三,仍然再一次,拿起了尤殿赋予她的武器。

她不想要别人,轻易地伤害尤殿其实并不坚强的内心,却自己亲手,把事情做得比任何人都绝。

她和Ann,果然,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

尤子杰说,他喜欢Ann,所以,他赋予了Ann权利。

所以,尤殿,其实一直是,喜欢她的吧。

“尤殿,他是傻瓜吗?他都早已经看透了我,他早知道了的。为什么要答应?明知道我利用他,我就是利用他对我的心软,他为什么还要答应?”这一次,换成田箩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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