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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初代同人)再见西蒙(33)

“看看有没有效果。”身后的褐发少女倒是不介意,答道。

“……哦。”眨眨眼呆滞地憋出这样一个音节,他愣了良久才回过神,唇边早已不自觉地舒展开笑靥,酒红色的眸子里视线柔和得快要化开。头部的胀痛逐渐得到缓解,科扎特如实地道:“很舒服。”

得到肯定的评价,卡列琳便点头:“那我给你按一会儿,刚好你休息一下眼睛。”

“好。”不再好像刚才那般僵硬,他合上了眼。

书桌上的红茶还冒着热气,细密的小水珠聚集在一起,灯光的照射下仿佛白雾一般飘散。

*

一八七四年一月末,科扎特·西蒙的发电机制造厂发生了一次工人集体罢工事件。这是继一八七三年二月份瘟疫期的罢工事件以来,这间工厂出现的第二次工人集体罢工。费达报社很快掌握了这条消息,以不小的版块较为详细地在报纸上刊登了这次事件。

据悉,这回工人集体罢工的理由是工厂从一八七三年十二月以来凭借着高度提升的生产效率获得了更多的盈利,工人却没有水涨船高地增收。而新年期间工人的普遍花销增大,不少工人已欠下了对于他们的工钱来说金额不小的债款,三番两次与厂长协商不成功,逼不得已才只好进行了罢工活动。

然而谁也想不到,这只是个开端。

在阅读了报纸上接连三天对此次事件的跟踪报道以后,福罗伦萨其他工厂的工人都相继展开集体罢工活动——这使得一场声势浩大的工人罢工运动在福罗伦萨繁忙的二月掀起……

西西里人的做法

强尼一家被深夜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由于夜里客厅的壁炉早已熄灭,强尼穿着单薄的睡衣走去开门时只顾着冻得直搓双手,并没有任何防范。他惯性地站在门前从猫眼里往外看了看,却未瞧见任何人影——颇感疑惑地将门打开一条不宽的门缝,却不料门边忽然伸出一只胳膊,一把勒住他的胳膊就把他拽弯了腰!

“噢该死!”惊呼一声,强尼正打算奋力挣扎,勒住他的那个人便敏捷地闪进屋来,反手用一个绳套捆紧了他的双手,将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额角。“要命的话就给我闭嘴不要动,强尼。”紧接着近在咫尺地响起的是他熟悉的女声。

“强尼?发生什么事了……噢上帝啊!”他的妻子听闻动静从卧房里走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中瞧清自己的丈夫正被一个个头精瘦的年轻姑娘一手禁锢着手腕一手握枪顶着太阳穴,顿时间吓得一声惊叫,倒退两步撞翻了卧室门旁的两只空牛奶瓶:“强尼……强尼!”

他们的儿子柯林揉着眼睛倦意浓浓地打着呵欠走出来,赤着脚停在他大惊失色的母亲身边:“怎么了妈妈……”

“回去!米歇尔!带着孩子回去房间里!”强尼见状不禁大喊,米歇尔这才恢复了丁点理智,赶紧弯腰抱起儿子不让他瞧见发生了什么,撒腿想要逃回房间里——然而那挟持着强尼的姑娘却在这时出声:“不,都给我捂住嘴巴站在原地,否则我就开枪了——你以为我会让你们有机会跑出去报警么?”

米歇尔怀里的柯林睁大眼睛嘀咕了声“枪”,她不得不停下动作捂住他的嘴,咬紧下唇转过头来看向那褐发姑娘——对方一点未因她眼中恐惧而绝望的泪光有所动容。

“屋子里再没有窗了,求你让他们先进去吧,别让孩子吓着!”深吸一口气恳求,强尼偏头想要看着自己身后的人,看着她的眼睛:“就算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求求你——卡列琳!”

“别跟我提我父亲,强尼!”卡列琳非但没有同意他的要求,还愈发狠戾地拉紧了绑着他手腕的绳套,令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你也不想想自己都对我们的工厂干了什么!就算不看在我那可怜的父亲的份上——你也该对得起一直以来真心诚意地对待你们的科扎特!我已经去调查过了……那份给工人增收的申请书是你作为代表递交的,可这两个月来我跟科扎特都根本没有从你那儿见到过它——呵,别说是见到过了,我们甚至没有听你提起过!”

说到这里,她停顿下来,咬着牙用力把枪口按向他的太阳穴,像是要活活将它捅进他的脑壳里:“而在那之后?让我来告诉你你做了什么——在那之后,你利用自己在工厂的召集力,撒谎告诉其他工人他们的申请被无情地驳回,并且鼓动他们进行罢工——是呀,同样是作为工人,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而去相信我们这些资本家呢?现在你得逞了……你们罢工整整五天!不仅如此,你还偷偷通知费达报社的记者来进行跟踪报导——厂家们纷纷撤单,我们只能等着破产!”

寒冷早被抛在了脑后,强尼此刻只觉冷汗渍渍,被黑洞洞的枪口绞得额角直发疼,心急地试图解释:“卡列琳,这件事事出有因!”

“我当然知道事出有因,你一个工人有什么能耐做到这一点?”褐发姑娘眯起双眼,她微微侧过头俯在他耳边,眼里阴鸷的光芒使得它们就像夜间的野猫猫眼一样发亮,“老老实实交代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我还可能放你一条生路。”

她的语气阴毒至极,字字句句渗透着令人背脊一凉的寒意,强尼感到前额上冒出的汗珠顺着鼻梁滑下,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哆嗦:“我……我说……”

而后,他扭过脸来,同样凑近卡列琳的耳旁,将声线压得最低地把一个名字告诉给了她。抱着柯林瑟瑟发抖的米歇尔担惊受怕地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她以为不会再有事,却不想卡列琳在听完强尼的话后竟忽然脸色一青,暖褐色的双眸中尽是可怖的冰冷视线。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像是霎时间冷静了下来,语句里慑人的戾气却更胜方才。“我没有骗你……一月初的时候他找到了我,说要拜托我一件事……”吞了一口唾沫,强尼尽可能使自己镇定下来,摇摇头郑重地凝视着她的双眼。

“我完全按照他的指示做……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他的嗓音愈来愈小,最终把接下来的话统统咽了下去。他看到卡列琳脸上露出了少见的阴冷表情。这不是他在她那儿见过的最令人发憷的神态,可也足以让他收声。

福罗伦萨贫民区的夜晚并不安宁。他听得到外头时不时传来的嘈杂声,其中有半夜婴儿从睡梦中醒来后发出的嘹亮哭声,有醉汉拎着酒品跌跌撞撞地碰上灯柱的喊痛声,有夫妇吵架过后妇人隐隐的啜泣声,也有蜷缩在街角的流浪汉不受打搅的鼾声。

而强尼的家陷入了死寂。

不久,他听见自己的妻子终于忍不住哭了。

两个钟头以后,卡列琳回到了公寓。

“卡列琳?”坐在还亮着灯的书桌前的科扎特听到开门声时立即站起身,赶到玄关,松了口气地看到褐发少女正手扶着墙弯腰脱下雪靴。她穿着一身灰色的风衣,头发和肩膀上都落有不少半融的雪花,扶在墙上的手没有戴着手套,被冻得有几分发红。他不禁有点儿担忧地看了看她,走上前替她拂去肩上跟头上的雪,“这么晚你去了哪……”

“你疯了。”卡列琳打断他的问题,抬起头直视他那双酒红色的眸子,目光凌厉。

这样一反往常的态度令科扎特一愣。她此时的眼神让他仿佛回到了还在西西里时的那段日子,他们两人接触不多,她就像对待其他任何人那样不冷不热地待他,眼里充满了戒备、怀疑以及压抑。

科扎特知道她不该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心头一紧,他开口想要说点什么:“卡列琳……”

“费达报社那边也是你让朱里这么做的?”但褐发少女再一次打断了他,不等他回答便翘起嘴角冷笑一声,“我就说单凭强尼的势力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就让罢工事件见报,而事后朱里也不作出反应——原来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早已对她的反应有所预料,科扎特微微拧着眉伫立在原地,紧抿着唇线目不转筋地注视了她良久,才平静地、笃定地陈述:“你不会不懂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卡列琳。”

“不要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抑制着恼怒的情绪,她嗓音有些发颤地说着,眼眶气得发红,似是有颗随时可能爆炸的水银炸弹被她捧在手里,让她焦躁而又无可奈何地拼命控制着内心咆哮的急躁:“没错,我猜得到。大费周章地从自己的工厂下手,接着又利用报纸来把罢工的问题宣传出去,造成其他工厂工人们的骚动,引发大规模的工人罢工运动——你是想逼得政府插手,最后不得不普遍调整工人的工资,对吧?”

脱口而出的反问又使她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懊恼而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我早该有警觉的——在那天你告诉我你在算工厂经受得起的最大亏损的时候!”

“所以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放缓了语调,他小心地解释,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掂量措辞,以免激怒她,“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同意。”

“我怎么可能会同意!”倏尔抬高了音量,卡列琳狠狠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这个动作令她粗糙地用发绳绑起来的长发披散开来,几缕褐发滑过耳际垂到脸庞,眼睛里满是狼狈和愤怒,“你要帮他们——帮那些素不相识的——与你毫无关系的工人,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话我们的工厂将承担多大的风险?!两年——两年!这两年我们的辛苦都可能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