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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147)

“太后娘娘,你还有一错,那就是你并不知‘寒星石’不能解‘天印咒’,要解‘天印咒’,要令庆氏族人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个世上,只有靠火龙印、泪印和龙凤双氏!”清洛望着渐渐陷入迷乱之中的庆若华,缓缓说道。

燕皇和庆若华同时颤声问道:“谁是泪印,谁是龙凤双氏?!”

清洛环顾四周大雪,轻声唤道:“二哥,小珏,你们出来吧!”

林归远握着皇帝的手,两人呆坐在树干之上,大雪将他们堆成了两个雪人,树下亭中三人的话语清楚的传入耳中,谁都无法动弹一下,林归远早已经历过思想的痛苦挣扎,也早已明白真相,此时只是求证而已,尚能支撑,皇帝解宗珏却觉得这一日,如同经历了整个人生,身心早已冻得麻木不堪。

听得清洛呼唤,林归远咬破嘴唇,让自己清醒过来,解开皇帝穴道,搂住他轻轻落于亭外雪地之上。两人身上雪花簌簌飘落,扬起一片白雾,瞬间迷蒙了庆若华和燕皇的双眼。

庆若华见二人落下,气息逆窜,张口吐出血来,身下竹椅迸裂,向后倒去。

燕皇和林归远同时抢上前去,将她扶起,燕皇将她抱入怀中,望着她惨淡面容,握住她的右手,真气送入她体内,瞬间后面色大变,抬起头来,望着林归远面上悲戚神情,喃喃道:“若华,原来你------”

他伸出手来,握住林归远的手,颤声道:“君儿,你是神医,你母亲她,到底还有没有救?”

林归远跪于地上,磕下头去:“父亲,您就陪她过完最后的日子吧!”

燕皇将若华紧紧地抱在怀中,全身颤抖,仰天悲号:“若华!若华,你为什么这么傻啊!”大雪中,他的哭号之声如同寒风呼啸,久久地在崖顶回响。

清洛慢慢走到皇帝身前,两人长久地对望,眼中均落下泪来。清洛伸出手,替他拂去发上身上积雪,替他整好头上束冠,凝望着他的眉眼,泣不成声。

皇帝嘴角抽搐,紧紧拉住清洛的手,哽咽道:“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清洛哭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皇帝忽然抹去眼中泪水,拉着清洛的手向亭中冲去,清洛忙将他拉住:“小珏,你要做什么?!”

皇帝望向燕皇怀中的庆若华,泣道:“我要问她,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清洛悲难自抑,拉过他来,将他搂入怀中,但他已是如此的高大,她仅及他的下腭,两人亲近感觉渐生,如同重回母亲体内,相依相偎,再也不愿分开。

皇帝低下头来,将下腭抵在清洛肩头,无声地哭泣着,至高无上的天子此刻是如此无助,十七年来敬若天神的母后原来竟是杀父杀母的仇人,十七年来生母竟始终是一缕冤魂,十七年来同胞姐妹竟一直流落在外,多年来的君临天下、至高无上始终只是操控在别人手中的棋局,还有,一直引以为傲的高贵帝王的身上,原来竟也流着万众‘唾弃’的庆氏的血魂。

大雪继续下着,风倒是渐渐息了,于是雪花便下得无声无息,如一片片洁白的玉兰花飞舞,铺上茫茫大地,将整个山崖浓浓的裹住。

燕皇紧紧地抱着若华,不能移动一步,林归远跪于父母身边,也是无法思虑与行动。

五人之中,清洛率先清醒过来,她松开皇帝,替他拭去脸上泪水,柔声道:“小珏,你得坚强些,万事等下崖之后再作决定,好吗?”

皇帝得她慰怀,心中稍稍平定,轻轻点了点头,他不敢再望向亭中三人,他不知要以何种心态去面对那个‘母后’,去面对另外两个至亲之人。

庆若华只觉后脑一阵阵的疼痛,心也一下下的抽搐,二十年来的精神支柱于一瞬间坍塌,让她茫然无措。她在白茫茫的雪野中奔跑,耳边尽是他深情的呼唤声:“若华,若华,若华,回来,回来!”

要回去吗?还有回头的路吗?父母祖先灵前发下的血誓,割皮挫骨换血的痛苦,以身事仇的屈辱,满手血腥,满腔愤恨,这一步步走来,还有回头的路吗?

他仍是在她耳边不停呼唤:“若华,回来!若华,我等着你,君儿也等着你!”

君儿?君儿,是母亲对不起你,把你丢下,让你在仇恨中长大,威逼于你,母亲怎还有颜面见你,怎还能够回头啊!

一股暖流从她右手传过,融化掉她体内的寒意,一股寒气从她左手传入,冰镇住她体内的烈火,内息渐渐平稳,她睁开眼来,白皑皑的大雪仍在漫空飞舞,自己落于他温暖的怀抱,握住自己左手的是他,握住右手的是君儿。

这两个男人,成就了她的一生,在她生命快要结束之时,又都守在了她的身边,原来,此刻,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啊。庆若华嘴角浮起满足的笑容,正待闭上眼沉沉睡去,再也不要醒来,却见两双寒星一般的眼眸,射出莫名的光芒,撑住了自己沉沉欲坠的眼皮。

她心中一个激凌,强自睁开眼来,望向默默看着自己的清洛与皇帝,忽然浅浅一笑:“你们是姐弟,她是姐姐,你是弟弟!”

她又望向燕皇和林归远喘息道:“好了,你们都在这儿,也终于亲人相认了,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我现在可以安心去见我的父母了,再也不用活得这么累,再也不用想复仇的事情了!”

说完她又待闭上双眼,皇帝却猛然冲了过来,冲到她面前狠狠道:“你听着,朕不准你死,朕还有话要问你,你不准死!”

清洛忙上前将他拉起,转头向林归远喝道:“二哥,你傻了吗?还不快护住她的心脉!”

林归远一震,忙拍上母亲胸口大穴,又拂上她的睡穴,庆若华眼前一黑,沉沉睡了过去。

清洛上前扶起燕皇和林归远:“舅舅,二哥,现在先下崖,下面战事还需你们和小珏前去平定,拖得太久恐有变故。”

燕皇将若华抱于怀中,微微点头,清洛牵着皇帝,林归远行前,五人离开木亭,踩着积雪,转过山路,向崖边索桥走去。

堪堪行到索桥边,林归远一声惊呼:“陆卓影,你做甚么?!”

索桥对面的悬崖之上,那陆卓影正得意笑着,手持利剑,砍向最后一根索绳,林归远不及思考,身形急飘,掠上索桥,陆卓影左手疾挥,一篷针影射向林归远,林归远袍袖挥舞,将那篷银针挥入崖下。

但此时陆卓影已将最后一根索绳用力砍断,索桥轰然倒向孤崖这边的峭壁,林归远刚抵过暗器,脚下又失依托,真气不继,加上此时距离对面崖顶甚远,竟无法跃上,身形直向崖间深涧落去。

清洛松开皇帝之手,抓住孤崖这头索桥绳索,扑下悬崖,拼命拽住林归远的伸出的左手,两人身形晃动,砸在了峭壁之上,清洛先前所受之伤发作,再度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片朦胧,所幸此时林归远得清洛一拉之力稳住身形,双足在峭壁上连点,反手搂住清洛身子向崖上攀登。

眼见二人就要攀上崖顶桥边,对面陆卓影大笑着扬手,一篷暴雨般的银针再度射向林归远后背,此时,燕皇距桥边尚有十来步距离,双手又抱着庆若华,惊呼下不及施救,林归远正提真气向上攀登,听得燕皇惊呼和身后风声,却无法避让,知这口真气一泄,自己和清洛都要掉入这万丈深渊。

清洛正好面对陆卓影那边,眼见银光射来,本能地伏上林归远双肩,‘嗤’声响过,那篷针雨尽数射入了清洛肩头。

皇帝和燕皇的惊呼声中,林归远急点两下,终落在了悬崖之上。

皇帝抢上前去,见清洛面色苍白,已晕了过去,勃然大怒,喝道:“陆卓影,你想谋反么?”

陆卓影得意大笑:“皇上,这可是太后的旨意,太后谕旨,命微臣在燕贼上崖之后便砍断索桥,皇上以身殉国,与燕贼同归于尽,可是救国于危难之中啊!”

燕皇忙拍开庆若华穴道,庆若华悠悠醒转过来,见眼前情形,慢慢清醒,强提真气喝道:“陆侍郎,哀家在此,先前旨意收回,你速速命人搭起索桥!”

那陆卓影却放声道:“对面之人休得假冒本朝太后,你等是燕贼同党,就在这孤崖之上等死吧!”说罢得意大笑,转身而去。

庆若华眼前一黑,还待高呼,燕皇叹道:“罢了!他是存心谋逆,没用的!”他心内有些疑惑:这人笑声似是有些耳熟,面目却未曾见过,会是什么人呢?”

那边林归远将清洛放于崖边树下,右掌急拍,清洛肩头所中银针尽数跳出,林归远拾起地上银针细看,倒吸了一口凉气,燕皇和皇帝急问:“怎么了?!”

“是‘霹雳针’!”林归远急拉开清洛衣衫,俯下身去,吮上她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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