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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146)

“现在,剑谷已灭,解氏已除,‘天印咒’已解,君儿也快坐上宝座了,仅剩一个龙氏,那是君儿要做的事情,我死也死得甘心了。”

“你还不知道吧,和君儿一起被你俘获的那个李清洛,便是当年被那贱婢抱离宫中的那个女婴,你将她和君儿关了那么久,没想到一个就是你的儿子,一个就是那菁菁的女儿吧。而且你没有想到,今日我借你之手除去的那个解宗珏也是菁菁的儿子吧!”

燕皇痛苦地望着她略略扭曲的面容,喃喃道:“若华,你错了,你错了啊!”

庆若华被他哀绝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忍,偏过头去轻哼道:“错了?!哪里错了,难道不是你负我在先吗?难道我为庆氏复仇不该吗?我哪里错了?!”

“你错了!”一个清雅中带着伤痛的声音响起,庆若华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秀丽的少女从石后缓缓步出。

清洛缓缓步入竹亭,将燕皇轻轻扶起,迎上他悲痛的目光,轻声唤道:“舅舅!”燕皇老泪纵横,将她揽入怀中,泣道:“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

庆若华眉头轻皱:“你是什么人?!”

“我就是李清洛,就是洛妃的女儿,也就是菁菁的女儿!”清洛望着她平静地说道。

庆若华微微一愣,随后面色大变,转向燕皇道:“她刚才叫你什么?!”

燕皇泪眼朦胧地望着她:“若华,你错了,你误会了啊,菁菁她,是我的妹妹,是我的亲妹妹啊!”

庆若华眼前一黑,身下竹椅‘咯咯’作响,她猛然觉得这崖顶是如此的寒冷,抬起头来,看见燕皇眼中黑邃的眼眸和眼中的哀怜之意,她轻声问道:“她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何与她那般亲密?”

“若华,菁菁是我幼妹,整整小了我十一岁,我母亲生下她后便去世了,父亲严苛,从小她便是在我怀中长大,不管到哪里,我都是抱着她,后来她长大了,还是一直喜欢要我抱着她。”

“我出谷之前,便曾有一次无意中对她说过要到流光塔来看看,后来我与你隐居在塔底,迟迟不回谷中,她想念我,才偷偷出谷来寻找于我。她也是在江湖上漂泊了很久才想起我说过的话,便于那夜上了靖南山,正好碰到我在塔外练剑。”

“我与她多时未见,又见她那般依恋于我,才习惯性地将她抱在了怀中,怕你知我身份,才哄着她,要她先行回去。”

“若华,你为什么没听清楚我后面说的一段话,为什么要急着离开,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啊?!”

庆若华喃喃道:“后面说的一段话?后面你说什么了?”

那夜,流光塔前。燕行涛轻抚着菁菁的秀发,菁菁依在他的怀中,仰起头来,目光中满是依恋和崇慕:“我时时想着你,到处找你,你为什么不回去?”

“乖,听话,你先回去,我现在不能让她知道我是剑谷的人,她会恨我的,会恨我骗她,会以为我是想得到她们庆氏的宝藏和武功秘决。你听话,先回去,你不顾谷规出来找我,很危险的。”

“不,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菁菁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温柔地撒着娇。

“听话,你先回去,父亲会担心的。”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菁菁抬起头来。

“不,菁菁,我还得再过一段时间回去,我要找个机会告诉她,因为爱上了她,怕她不理我,所以我才不敢告诉她我的身份,我要求得她的原谅,告诉她一个秘密后,再带着她和你的小侄子一起回剑谷去。”

“我有小侄子了?!”

“是啊,菁菁,他可爱着呢,你先回去,哥哥到时会带他回来的。”

庆若华眼前金星飞舞,那夜,自己为何未曾听清他们后面说的话呢?一见到他与那少女那般亲密,便头晕目眩,一听到他竟是剑谷中人,便心慌意乱,头脑一片迷糊,竟未听清他们后面所说之话。

原来,他从来未曾移情,从来深爱的只有自己,原来,自己亲手杀的竟是他的亲妹妹?难道自己这二十年来真的做错了吗?

清洛静静望着眼前这个想了无数遍的仇人,心情复杂,忽然觉得此刻的她是如此的可怜,如此的孤寂。

庆若华抬起头来,眼前这个少女便如同那夜流光塔前的她,只是比她多了几分坚韧而已。

她望着清洛面上悲悯神情,忽然仰头笑了起来:“是你的亲妹妹,那又如何?她总是剑谷之人,那也是我庆氏的仇人,我杀了她又哪里错了?!你们剑谷之人统统该死!”

燕皇缓缓摇头道:“若华,你错了!你可知,我剑谷自秦紫辰之后,为何历代谷主都姓燕?为何历代谷主的女儿都称之为公主?”

庆若华冷冷笑道:“那是你们剑谷的私事,与我何干!”

燕皇此时已逐渐平静,他默然望着庆若华,似有一些不忍心,终慢慢从怀中掏出几张枯黄的信札,递至庆若华的面前。

庆若华冷笑着接过那几页信札,低头细阅,片刻后面色大变,猛然抬起头来:“这是什么?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华,这是先祖秦紫辰留下来的手札中的最后几页,当年他与你庆氏灵燕公主的往事你都知晓,但你可知,当年被灵燕公主亲手摔于地上的那个儿子,其实并没有死!”

“那个孩子当时被摔得气息全无,但还剩下一点生机,恰逢庆阳帝走火入魔冲了出来,与秦紫辰决战,秦紫辰尽全力将阳帝砍于剑下,灵燕公主见状便晕了过去。”

“灵燕却不知,她晕过去以后,庆阳帝还剩最后一口真气,回光返照,又恰恰是倒于那个婴儿身边,他感觉到那婴儿还有一线生机,便将毕生功力于死前传入外孙体内,将他救活了过来。”

“秦紫辰怕灵燕醒后还要再杀那孩子,便将他藏了起来,再送灵燕和她弟弟也就是你的先祖,离开了开州城。”

“灵燕等人避入流光塔后,秦紫辰知她恨己入骨,不会再见自己,只得带着儿子离开了靖南山,后来又回到了剑谷。他怕解文宇知孩子身世要来害他,又愧疚于心,便让孩子姓燕,而且规定剑谷谷主之女都称之为公主,以纪念灵燕公主。”

“秦紫辰一直没有告诉后人当年之事,三十五岁便去世了,我是在谷中一处隐秘所在偶尔发现了他留下来的手札,知晓了当年恩怨,我一时好奇,想去流光塔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庆氏后人,谁知一去,就遇上了你。”

“若华,我对你一见倾心,那夜便隐隐猜到你是庆氏后人,你叫我如何敢说出自己的身份,我怕你一去无踪,怕你不再理我,所以才一路隐瞒了下来,若华,是我不对,可为何你连一次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清洛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向燕皇,原来,那被撕去的手札最后几页竟是记载着这样的真相,原来,自己竟也是那灵燕公主的后人,那么,自己身上也流着庆氏的血吗?

庆若华握着信札的手剧烈颤抖,那上面的字迹一个个在眼前晃动,她不愿去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体内真气乱窜,骨中冰火煎熬,她猛然想起什么,盯着燕皇,喘息着问道:“既然你也算是庆氏女子后人,为何你的身上会没有那火焰印记?你没有,菁菁也没有,她所生的儿女也没有,这是为何?”

燕皇叹道:“若华,你看看那最后一页吧,当年秦紫辰见儿子身上并无印记,也曾在星池峰上向巫神相询,才知‘天印咒’可令那被取处子之血的女子的族人身上都出现印记,但唯独这女子自己的后裔身上不会出现,所以,历代剑谷谷主一脉身上都无印记,当年君儿生下来以后,见他身上没有印记,我心里知道原因,但无法向你说清,只好与你一起装作欣喜,说是庆氏诅咒消失,我却不知,原来君儿就是那谶词中所提到的‘火龙印’啊!”

庆若华无法思考,茫然问道:“什么谶词?为何会提到君儿?”

清洛朗声道:“那谶词就是‘火龙印生,泪封印开,龙凤双氏,血魔咒解’!”

燕皇惊讶地望向清洛:“孩子,你也知道那谶词吗?”

清洛点头道:“是,所以太后娘娘,我说你错了!你误会舅舅,误会我母亲,这是其错一;你抛下二哥,令他享受不到父母的疼爱,这是其错二;你一心为庆氏复仇,入深宫,杀无辜,这是其错三;你不顾二哥本性,逼他做下违心之事,逼他走上复仇之路,这是其错四;你为一己一族之仇,发动战争,令生灵涂炭,这是其错五。太后娘娘,清洛敢问你,你做了这么多事,你现在可曾感到一丝复仇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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