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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差(38)+番外

可没想到,他终于说完这一句,徒千墨却笑得更——他不知该怎样形容,就是那种,不过如此的仿佛连多听一句都觉得太侮辱智商的又轻侮又虚浮的笑容。

四周都是空荡荡的,陆由软在那里等着发落,他不知道这样的自作聪明会得到怎样的发落,或者,藤条已是最好的一种,一口气憋在肺腔里,却突听得一个声音,“你错了,从始至终,都绝没有什么生生拿下来,二师兄的《犀角》——刘颉,心服口服。”他的语声那么轻,那么淡,散在空气里连一粒浮尘都带不起来,却让陆由彻底瘫在了地上。

“还是这么不长进啊。”徒千墨轻轻叹息,嘲弄就像开了刃的刀,直刺进陆由心里去。

“老——”赵濮阳待要说什么,陆由却已经扬起了手,左右开弓便是狠狠两巴掌,这一次,他没敢留着半分力道,这已是他最后的机会,“老师,是陆由错了,陆由不该胡言乱语妄加揣测,陆由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可陆由绝没有——陆由没有啊!陆由真的只是一时情急——”他说到这里,却是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甚至不敢看赵濮阳担心的眼神,他是那么怕,这个唯一的小师兄对他失望。

徒千墨冷眼看着他,语声是彻骨的冰凉,“如今这样的情势,你偏偏拿这件事出来讲,你说你没有以退为进挑拨离间——”说到这里他竟是笑了,渐渐地,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所谓的通用的符号系统从舌尖递出去“放眼望去,整个娱乐圈——”他对上陆由几乎是耗尽最后一丝希望的眸子,“你觉得,会有哪个蠢货相信你!”最后一句,真正的声色俱厉。

陆由全身上下都虚脱了,扬在半空的手更像一个嘲弄,他这才明白,什么是百口莫辩。的确,这样的情势,他说那样的话,就算是个白痴——

“我相信。”依然是那个声音,还是那么轻,那么淡,缥缈的仿佛浮在云端。

“三师兄!”第一个叫出声来的,居然是赵濮阳。

“哦?”徒千墨淡淡一笑。

刘颉抬起头,仰望着永远明察秋毫几乎无所不知的老师,“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徒千墨的态度依然暧昧。

刘颉望了一眼跪在一旁激动得无以名状的赵濮阳,这一次,他更坚定地迎上徒千墨眸子,“阿颉确定自己的判断,阿颉相信老师的眼光!”

第35章三十五、戒与罚…

刘颉抬起头,仰望着永远明察秋毫几乎无所不知的老师,“他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徒千墨的态度依然暧昧。

刘颉望了一眼跪在一旁激动得无以名状的赵濮阳,这一次,他更坚定地迎上徒千墨眸子,“阿颉确定自己的判断,阿颉相信老师的眼光!”

徒千墨笑了。

“你过来。”刘颉瞟了一眼依旧处在虚空中的陆由,态度还是那样淡淡的。

陆由膝行过去,整个人的意识都麻木了,望着刘颉干净得近乎透明的眼睛,这师兄跪着师弟不得起身的古董规矩竟像是也没那么不近人情了,“三师兄,我——”半晌,他才能说出一句话。

刘颉却只是望着与徒千墨房间遥遥相对的阁楼,“你先起来,二师兄那里,认认真真地叩个头,说你年纪小入门迟,不知道他的为人才会乱说话,请他,千万别放在心上。”

“三师兄——”赵濮阳一把无以名状的情绪全哽在喉咙里。三师兄对二师兄,实在是,敬到骨子里了。可是,这样的尊敬,连他这个做师弟的都不得不担心,更何况,是最最切肤之痛的老师了。赵濮阳回头望了徒千墨一眼,徒千墨的目光依然笃定,白云苍狗,犹然浮生。

陆由望着刘颉,想说什么,终于还是低头道,“陆由知道了。”于是他起身,到了那边阁楼上,恭恭敬敬地在孟曈曚门前拜了一拜才回来,这一次,他跪在了刘颉面前,“三师兄。”

刘颉这才敛了神色,“走了这条路,自己的脸,自己爱惜。话都已经出了口,哪怕你真的打烂了,又有什么用。”他说到这里,才望了陆由一眼,“以后,切记谨言慎行。出了这个门,没有谁,应该让着你。”

“三师兄!”哪怕他整个人都淡得像雾,关心的话也说得轻飘飘的,陆由却一下就抱住他,“三师兄,是我错了,是陆由错了!我说那些话,的确不全是真心的——”

“不必提了。”刘颉轻声道。

陆由却是蹭着他衣服拼命摇头,“陆由有私心,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输,才会故意示好想您承情,希望您能瞧在我殷勤可怜的份上,将来——”

刘颉这次却是推开了他,“你果然是太小了。这个圈子,明争暗抢,尔虞我诈,胜负之间,不过各凭本事。赢,是艺高胆大,输,是技不如人。容让也好,强夺也罢,不会有人需要承情,更没有谁该可怜谁。”

“三师兄,您——”他本以为刘颉孤光自照,目下无尘,只是个戏痴而已。

刘颉却是笑了,“我演了六年戏,春秋经纬,世道人心,这其中沟壑曲直,就算从前真的不懂,现在,也该懂了。”他说到这里,却是顺手拿了豆浆,放在陆由头顶上。

陆由一怔,刘颉却是连眼皮都没抬,“对面墙角站着去。”

“是。”陆由几乎是难以置信的应下这一声。这个师兄看来如此的风轻云淡,难道竟也会责罚吗?

陆由促促然起身,却突然间意识一转,心铿地一跳。这豆浆杯子顶在头上,若起得太猛,岂不是要打翻了。他望了刘颉一眼,刘颉却只是定定跪着,仿佛亘古之前就跪在那里,又仿佛,可以一直跪下去。

陆由心下不由得怯了,他早都知道徒千墨的弟子不简单,仅是最小的赵濮阳就让他全心敬服了,可没想到,一向超然世外的刘颉,竟也有如此强大的气场。如果说,赵濮阳是晴空下波光粼粼的海,刘颉便是海照里孤鹤排云的天,他太安定,也太纯净,澄澈廖远,让人不得不低头。

陆由知道,自己心里,已经开始怕他了。

“我相信。”这三个字,原本绝不足以收服陆由的,可他那种旷达静朗的气度,却不由得让人折服。

陆由更加小心的站起身子,全力稳着重心,哪怕多艰险也不敢用手去扶头上的杯子,他用尽全部的心思控着两条腿,一点一点的起,膝盖离开地面多一分,心就多悬起一寸,那一杯豆浆,顷刻就成了最严厉的惩罚。

陆由缓缓站起,豆浆还稳在头上,他终于可以稍稍喘口气。其实,顶物走对卡狄需要保持绝对良好体形完美身段的练习生而言,根本就是太过平常的训练,当然,也不乏老师以此作为变相体罚。

陆由平日是极刻苦的,卡狄的一切考察和测试,他都绝对要求自己保持在前列。不是那种一枝独秀的锋芒,而是一种,绝不会被忽略但也没有众矢之的的上游位置。

他小心翼翼地走着,脖颈依然很稳,无论如何陆由是感谢自己平时的刻苦训练的,到了刘颉指定的墙角,雪白的墙壁,哪怕是有惩罚的意味在里面,却也渐渐平复了心情。

面对墙角,基线依然很直,像是连他心中委曲都能量出来,陆由知道,那是一种,非常从容的宁静,正如,他现在的心态一样。可头顶这杯豆浆,却让这种宁静变得肃然,陆由屏息静气,想着刘颉的教训,不敢有丝毫差池。

刘颉依然跪着,不同的,只是现在,他闭上了眼睛。

徒千墨的嘴角微微浮着笑容,他想,阿颉是懂得他心思的,对这个弟子,他很满意。

陆由一个人对着墙角站着,就算该说的已说出口,心下却难免惴惴。尽管这一次的惩罚,比起徒千墨定下的任何一种,实在是太轻松太轻松了。

不是完全凌虐自尊的掌嘴,没有眼睁睁落下来却无处可逃的手板,比起羞人的褪了裤子的藤条,也实在人道许多,甚至让人有了一种,安然的感觉。可不知为什么,这种安然又带着肃穆的味道,他细细咂摸着刘颉那几句话,本以为暂时分了心就会好些,可如今的状态,却是比被动的等待家法,还辗转难熬。

陆由正自想着,却又听到那个声音,“过来吧。”

“是。”这一次,更小心的,陆由一步一步挪了过来。刘颉依然跪着他哪敢站,才到了他面前,陆由几乎是连心都捧在喉咙里扣着,跪倒的时候才没有打翻豆浆,刘颉看了一眼他如释重负的表情,语声更淡了,“五十个深蹲。”

“三师兄——”陆由刚才一起一跪,额角早已渗出汗来了,他头上顶着这杯豆浆,连跪着不动都很难稳住平衡的,别说是蹲起了。

刘颉却不再看他,陆由如今是真明白了这三师兄的厉害。他不敢求,只能伸手死死抓着自己裤子,起来蹲下两次,竟是足足用去了五分钟,一整件衣服都湿透了。

“三——”赵濮阳待要开口,看到老师眼色,却只得重新闭上嘴,只是连眼睛也不敢眨地望着陆由,盼他能小心些,千万别打翻了豆浆杯子。三师兄洁癖很重,最讨厌液体洒出来。

陆由第三次蹲下的时候,刘颉却是直接伸手,拿下了他头上的豆浆。

“谢谢三师兄。”陆由只觉得肺里的气压都平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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