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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26)

非璟煜恨恨道,“不是我的错。”

秋瑀宸连头也没回,冷声道,“一百。”

非璟煜一脚就将训导处大大的办公桌踹到一边,“你就问都不问是什么事,你知不知道他们说沈默说得多难听。”

秋瑀宸顿住脚步,立刻回过头,语声是说不出的严厉和急切,“他们说小默什么。”

非璟煜愤愤道,“他们说,沈默破了人家瓜花了人家脸砍了人家手把人家扔在国外了。”

秋瑀宸第一次变了脸色,非璟煜道,“这是最干净的说法,你没听那些人说得多恶心,我别说是打断他们鼻梁打落他们牙齿,就是——”

秋瑀宸冷冷呵斥,“闭嘴!”

非璟煜也意识到自己失言,狠狠咬了下舌头,秋瑀宸皱着眉,这种事是怎么传出来的,小默如果听到,他怎么受得了。非璟煜小声道,“瑀宸哥,有人说,看到那个女人在做那种事。”

秋瑀宸狠狠握着拳,指节响动的声音令人心寒,“不可能!”

非璟煜道,“S省的赌场和色情场所都是风坛在罩,这件事,我去查。”

秋瑀宸狠狠瞪了非璟煜一眼,“不用,褚清沙不是这种人,也不会做这种事。”

非璟煜皱眉,“那女的叫褚清沙?”

秋瑀宸只是道,“不用你管,这是我和小默的事。”

漫长的上部——心情第二十五章开解

在文禹落面前的乔熳汐总是不自觉的提醒自己要活得更加成熟一些,好让实际年龄小文禹落五岁的自己更像一个保护者,因此,在油沸了的时候,他通常都会大义凌然的将鱼扔进锅里去,用身子挡在文禹落面前,怕他可爱的情人被烫到,文禹落通常会优雅的微笑,拯救被情人善意破坏的美餐,可是今天,文禹落只是安静地看着焦黄的颜色变成焦黑,才冷静的关了火。

乔熳汐笑着环住文禹落的腰,“想说什么?”

文禹落依然温柔,“很多事,就像是炸鱼一样,过犹不及。”

乔熳汐看情人将半面黑鱼捞出来,微微一笑,“原来是想说这个,直说就好,何必浪费一条鱼。”天知道,文禹落杀鱼比杀人慢多了。

文禹落笑起来,“涸勒最喜欢这种半生半熟的阴阳鱼了,我想回去看看。”涸勒是文禹落养的一只贪嘴的猫,皮毛是闪亮到邪恶的黑色,眼神如夜。

乔熳汐显然心情大好,“嗯,我陪你。”

文禹落戴上手套认真的洗锅,“我想叫默默陪我去。”

乔熳汐点头,“也好,带他重新去墓镧走走,恐怕这孩子会想开许多。”

文禹落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乔熳汐笑道,“我知道,你是觉得我管得太多了。”

文禹落一圈一圈涂着洗洁精,“汐,其实,瑀宸和默默的路总要自己走,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生命和梦想很辛苦,很强大,但是,从另一种角度来讲,也很自私。任何人都应该有失败的权力,而不是永远墨守信仰的规则。”

乔熳汐轻轻叹了口气,“总是忍不住,你知道,默默是那么可爱的孩子,至于瑀宸,有五年,我都没能好好照顾他,总是做哥哥的不好,他本该十年来学的东西,却因为我被压缩了。”

文禹落什么都不再说,低头看水柱将洗洁精充成一个个小泡泡,瞬间涌起,瞬间幻灭,像生命。汐,那五年,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如何去照顾别人,瑀宸从来不是你的责任,就像我不是你的责任,默默不是瑀宸的责任一样,为什么兄弟俩都这么想不开呢?

秋瑀宸是在沈默之后回家的,在翼盟忙碌了很久,依然没有查到褚清沙的事是谁透得口风,筋疲力尽的回来之后看到的却是管家准备好的行囊,文禹落笑得美丽恬淡,“你哥赶了好久的工作才抽得出空来,我们想去巴厘岛玩玩。”

乔熳汐只是点了下头,“嗯,默默也一起去,你替他办好请假手续吧。”

秋瑀宸一时间呆呆地愣在那里,只觉得原本是心的地方被挖了一个洞,填进了一块生铁。原来,竟是要逃得这么远吗?秋瑀宸垂下头,“嗯。”向前走了两步,却突然抬起头,像是鼓足了勇气,“哥,联赛快要开始了。”

乔熳汐笑得非常随意,语声却咄咄逼人,“你认为,默默还有心情继续打联赛吗?”

秋瑀宸抿了抿嘴,目光竟是意外的坚持,“小默不会放弃联赛的。”

乔熳汐露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文禹落正抬头望着从楼上缓缓走下的沈默,沈默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失望抑或失落都只是旁观者的臆测,事实上,真正的难过绝不是满面泪痕,这个被伤透了心的孩子只是在走到乔熳汐身边的时候低低叫了声哥。

乔熳汐点头要沈默坐下,几乎是用哄妹妹的语气哄着弟弟,“吃点东西吧,你禹落哥做了几道清淡的小菜,尝尝喜不喜欢。”

沈默哦了一声,今天,哥哥打电话过来,非常轻易的判断出自己心情不好,询问无果就很自然的打了电话问何胥,回家之后就说要替自己出气,其实,出不出气又有什么意思呢,哥哥毕竟还是想帮秋的吧。沈默笑了笑,对秋瑀宸,太多情绪连自己都难以把握究竟什么是主流,其实,不是气你自以为是,你若不自以为是就不是秋瑀宸了,也不是气你牺牲我去顾全大局,毕竟,非璟煜是队长,如果一回来就被一拥而上批判,他以后还怎么带人,更不是气你要我公开检查,这是球队的传统了,哥当年都没有破例,更不用说我。可是,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安然的坐在台下,为什么你可以那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什么都是为我好,为什么你为我做了什么付出了多少要一个旁观者以打抱不平的姿态告诉我,为什么你每一次伤害之后都可以比我还无辜比我还可怜比我还小心翼翼比我还更像受害者。只一个转身,马上就从教练变成情人,只一个转身,马上就深情款款歉意纷纷,只一个转身,你就知道你错了你伤害我了你不该这么做了,秋,既然你可以觉悟的这么快,为什么当时却还能那么毫不犹豫呢?你走得太远,我跟不到,我会努力,会坚持,可是,你变得太快,又要我该怎么做呢?

秋瑀宸看着一桌子的平菇香菇圆菇金针菇,就知道,原来自己在家里也是被孤立了,这算是活该吗?如果吃不喜欢的菜就能赢得情人欢心,那要他撑死也没关系,可是这一次,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看熳汐哥和禹落哥的样子,巴厘岛也只是说说吧,可是为什么这么怕,为什么心痛的这么厉害呢?到底是为什么才做了这样的决定,为了崇高的借口权利义务责任,还是总是放不开舍不得真真正正的要他去飞呢?总是习惯在一种责任下去权衡,总是以为自己的选择是伤害最小的结果最好的,可是往往是让那个最不舍得的人最难过。

沈默看起来仿佛和昨天没什么不同,甚至还和乔熳汐说了几个笑话,连秋瑀宸盛过来的汤都一口不剩的喝了,只不过,不愿触碰才宁愿压抑,这是个亘古不变的真理。秋瑀宸没有去洗碟子,没有去抱沈默,这些所谓的讨好在此刻看来都有些假,倒是文禹落心情甚好的叫沈默陪他去墓镧看看那些可爱的鸽子豹子蛇。沈默看起来还是饶有兴味的样子,收拾好就跟着文禹落出去,真正来到那个从前怕过恨过恋过埋葬了太多梦想又获得了太多希望的地方,沈默也不禁唏嘘起来,大片大片的金色叶子厚厚的铺在小径上,踩上去嘎吱作响,那样的不温不火的碎裂的声音丝毫不带着挣扎,可是在沈默耳中却越发显得寂寞。

“失望到甚至连心痛都不会了?”文禹落的声音很温和。

沈默一怔,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直接的开篇,尽管早就想到禹落哥叫他是做什么,可是,他想不到文禹落这么温婉的人也会这么一针见血,沈默并没有掩饰,“是。我只是觉得,生活就像是个循环,我做错,他罚我,我难过,他道歉,然后他再罚我。”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文禹落面前,仿佛从来没有掩藏的能力。

文禹落笑了笑,“其实,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和瑀宸之所以像现在这样,是因为汐管得太多了。汐总是试图在真正爆发的时候缓冲掩盖,所以,最后才一发不可收拾。”

沈默定睛望着文禹落,这是那个在熳汐哥面前永远只会微笑说是的禹落哥吗?文禹落只是道,“其实,自己的事,别人说再多也没用。今天会带你来这里,只是因为,想让你重新问一次自己,当年在这里的屈辱,伤痛,究竟值不值得。”

沈默笑了笑,“其实,我从来不后悔来这里。说是为秋,可是训练让我变得更强,更何况,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哪怕是今天早上。只是突然有些累,不想再说话,不想再思考,甚至不想发脾气。”

文禹落轻轻吹了声口哨,立刻有一只黑色的大猫从草丛中蹿出来,文禹落蹲下身子打开食盒,轻轻摸了摸大猫的头,一般的动物,在进食的时候是最忌讳被碰触的,可是大猫居然温驯的像个孩子一样用脑袋蹭着文禹落的手。

文禹落站起身,居然就慵懒地靠在树干上坐下来,只是,无论他的动作多么随意,举手投足间永远是难以掩饰的优雅,连席地而坐都是风华绝代。沈默站在树旁,文禹落淡淡道,“当年,汐为了我,也是在联赛中途离开了球队,重新回来的时候,一样是公开检查,那时候的乔熳汐,拥有一个眼神令天地变色的能力,甚至带着点报复性的刚愎自用。只不过,他非常明白,任何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到了球队,就不是鸟瞰天下的图腾魁首,只是普通的Z大附中篮球队队长。做错事一样要做检讨,一样要罚体能,一样要站在台上任人口诛笔伐,还得不停陪笑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