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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27)

沈默轻声问,“禹落哥的意思是——”

文禹落微笑着看剔骨头的黑猫,轻声道,“一星期后,所有人只记得他得到了校园篮球史上最著名的单场一百零一分。他说,这是向他最爱的威尔特-张伯伦致敬。七天之前的难堪和屈辱,没有人去提及,没有人敢提及,因为,所有人都不得不忘记。”文禹落的笑容充满骄傲,甚至比在称呼他的情人鸟瞰天下的图腾魁首时更骄傲。

沈默只是紧紧抿着嘴唇,若有所思,文禹落站起身,轻轻拍拍沈默肩膀,“你和瑀宸的事,我永远也管不了,我只是想说,在你那些所谓的队友面前,不必因为曾经怎么样而变得卑微和退却,很多事,他们还没有决定的资格。就像在墓镧,最初有多少个人打赢过你无关紧要,因为,赢过再多次,他们也只是陪练而已。”

沈默在今天第一次露出会心的笑容,文禹落不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只轻轻一弹,就是一层烟雾,不到两分钟,草丛中立刻有一条金色小蛇蹿出来,来势比刚才的猫还急,文禹落任小蛇缠上自己手腕,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想陪陪涸蜇。”

漫长的上部——心情第二十六章剖心

秋瑀宸低着头站在乔熳汐对面,面上退去了惯常的沉稳和坚强,甚至带着几分青涩,像是刚刚弄砸了通告的新人望着经纪人,“哥。”

每一次乔熳汐的经典表情都是从大叠大叠的文件中抬起头然后就是雷打不动的两个字,“有事?”

秋瑀宸试探着道,“哥,会不会和瑀宸说什么?”

乔熳汐继续低下头,“我要说什么呢,该说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你明知道做了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依然去做了,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有什么错?”

秋瑀宸嗫喏道,“可是,我又让小默伤心了。”

乔熳汐将头抬起来,“你禹落哥说,你们的事我们谁也没办法,所以,他不打算开解默默,我也不打算开解你。”

秋瑀宸低低道,“知道了。”

乔熳汐略皱了皱眉,“你知道什么了?”

秋瑀宸在心中苦笑一声,我什么都不知道。乔熳汐无奈道,“你禹落哥没和我发过脾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哄人,该怎么办你自己想吧。”

秋瑀宸不知道这是拒绝还是孤立,也只是习惯性的鞠了一躬,“瑀宸先出去了。”

沈默进门的时候秋瑀宸正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倒是安管家在他耳边提醒道,“少爷,沈少爷回来了。”

秋瑀宸慌忙站起身想去迎,可迈了两步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略顿了顿脚步又迎上去,“回来了。”很平常的问候。

“嗯。”没有拥抱和见面吻,但是在沈默的脸上看不到阴霾,原来伤心只是因为秋瑀宸。

秋瑀宸重新回沙发上坐下,沈默一个人上楼。乔熳汐难得C一次打开了房门,看到是沈默一个人上来,一向云淡风轻的乔熳汐也难免抛下了全部的贵族气在心里暗暗骂秋瑀宸,你还真是蠢。

沈默看着站在门口的乔熳汐,猜也猜得到哥哥是为谁辛苦为谁忙,难免嘟了嘟嘴,抗议道,“哥!”

乔熳汐宠溺地摸摸沈默的头,“还生气呢?”

沈默撇过脑袋,“没有。”

乔熳汐难得的摊了摊手,“你们俩闹吧,不管了。”

沈默抬起头,“哥,我是真的不想和他闹。”

乔熳汐有些心疼,恐怕这就是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吧,沈默却轻轻拽了拽他衣角,“哥,你最近忙吗?”

乔熳汐想了想,“还好,每天都是一样。有事?”

沈默小声道,“我想要哥教我打球。”

乔熳汐微微挑了挑眉,沈默的声音甚至带些急迫的讨好,“我会好好学,做不好您怎么罚我都行,就算是比对秋还严厉也没有关系,我一定不敢任性的。”

乔熳汐摸了摸沈默的脸,甚至连惯常的隐藏在温和眸子下的刀锋也收了起来,耐心地就像哄一个孩子,“哥不是不教你,我已经快三年没碰过篮球了,默默听话,要瑀宸教你好不好。”

沈默面上蒙着淡淡的失落,“他大概顾不上吧。”

乔熳汐第一次伸手拽过沈默按在楼梯扶栏上,啪啪就是连着两下打在臀上,像揍一个闯了祸的小孩。巴掌不怎么疼,沈默却像是被打蒙了,仅有两下,却一直趴在扶栏上没反应过来,乔熳汐将沈默拉起来,这恐怕还是他第一次用巴掌教训谁呢,语声倒是不怎么严厉,甚至还带着几分疼惜,“怎么像个孩子似的。”

正说到这里就看到秋瑀宸走上楼梯,他本是下定决心上来和情人赔不是的,不想却看到熳汐哥居然这么温和的揍人,沈默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瞪着乔熳汐,“你们都是这样,每次都是我不对!”

秋瑀宸看到情人几乎像是被全世界遗弃的一张脸顿时连心都不知道碎成了多少块,刚叫了一声哥沈默还没来得及回头,乔熳汐就道,“一边呆着去。”

说着就将沈默拉进了自己书房,沈默进了门,看哥哥好像生了气的样子,才觉得自己的脾气太过莫名其妙些,低着头一步一步蹭,等乔熳汐在那张大书桌后坐下来才讪讪地抬起头,乔熳汐低声问,“我委屈你了,打错你了?”

沈默用牙齿咬着嘴唇,甚至孩子似的用脚趾在鞋里划着圈圈,小声道,“没有。”

乔熳汐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本来也没想着揍他,倒是真有几分不忍心,只是打手势要他过来,随口道,“趴桌上。”

沈默怯怯地看着哥哥,一张脸胀得通红,居然要打吗?虽然有些怕,但终究是乖乖地将乔熳汐桌上的文件都移到另一边,趴上去紧紧抓着桌子的边沿,坚硬的桌沿顶着肚子,屁股翘得高高的,别提有多难堪了,骄傲的小孩只能将火烫的脸贴上冰冷的桌面,甚至逃避着心跳的声音。

乔熳汐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沈默的臀,“不是打你,这样说记得清楚。”

沈默已经羞得连应声都不敢了,乔熳汐也不骂,只是道,“每次和瑀宸吵架,哥都是说你,不服气了?”

沈默没吭声,只是死死攥着桌沿,乔熳汐轻声道,“那你说自己有没有做错?”

沈默依然一声不吭,乔熳汐道,“哥知道你不是气瑀宸罚你,你也明白他的苦衷。可就是委屈就是伤心就是难过,可是,默默,冷战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两个人如果一个只知道在心里说对不起,一个只知道在心里埋怨对方只会说对不起,那要怎么办?”

沈默不出声,却翻了个面换另一半火烫的脸贴在桌上,耳朵红的像只小兔子。乔熳汐道,“就因为你是沈默哥才这么不痛不痒的说几句,要是瑀宸,早给我惩戒室里跪着去了。出了问题一味的自怜自哀,有什么意思?”

沈默紧紧咬着嘴唇,乔熳汐实在是懒于讲道理,只是开了门,秋瑀宸果然垂首站在门外,乔熳汐命他进来,秋瑀宸一看情人居然是以这样的姿势趴在桌上,碎了一地的心就像又被踩了两脚,连忙求道,“哥,是我错了,别罚小默。”

沈默听到秋瑀宸进来,一张脸更不知道该怎么藏了,面上的温度似乎能将书桌化成木浆,乔熳汐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沈默的难堪,对秋瑀宸冷冷道,“裤子脱了,用你的认错姿势陈述一下自己的错误。”

秋瑀宸缓缓抬起头,像是想确认是不是哥哥真的要在情人面前剥离自己的全部尊严,却终究只是一声苦笑,这就是惩罚吧,比起小默站在台上被无数人责难,我只是在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秋瑀宸的认错姿势很刁钻,双膝跪地,却只是膝盖着地,双手从后面抱着小腿向后折起来,却是用额头抵着地面,依然是考验平衡的姿势,撑久了非常痛苦。可是有点类似于传统意义上的叩首,因此,侮辱的意味更重一些,即使是他最顽劣的那几年,乔熳汐也很少用这种方式惩罚。虽然房间里只有哥哥和情人,可是秋瑀宸依然因为这样的姿势而屈辱不堪,恨不能将整个身体埋进地里去,更奈何要大声报出那些错误,原来,即使是半公开的检查,甚至还是对着最亲近的人也是这么难堪,那到底小默因为我在台上受了何等残酷的煎熬。想起早晨沈默嘴角那一抹带着讥诮和绝望的笑容,秋瑀宸心如刀绞,对不起,我永远只是自以为是的为你好,原来,你竟也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为自己的决定得意的时候付出了那么多,我从来不知道,爱着我对你而言居然是一件这么悲壮的事。

秋瑀宸没有等乔熳汐催促,仅仅只是一半的感同身受就让他不由得呢喃着那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的道歉在你眼里已经更多的沦为日常用语,或者只是讨取欢心的手段,可是请相信,这一次是真的。原来,我竟是这么深的伤害了你。

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秋瑀宸用这种近乎是苦刑的姿势诉说着自己的不忍,“对不起,我的小默。我以为,只是一个检讨而已,球队的检讨太多,惩罚也太多,让我觉得一切都是个形式,我真的不知道竟然——”秋瑀宸说到这里竟说不下去,他还记得,将情人关在仓库的那一次,自己也是说不知道,可是小默问自己,是不知道还是顾不上想,自己竟一句也说不上来。是啊,对不起,宝贝,我在意了太多,权衡了太多,可是唯一忘了的,竟是你。我一直以为,这样是对你最好的,无论怎样做都是为你,可是居然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