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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之游弋番外《滨河+年轮》(153)

秋瑀宸的手被汗水湿透了,滑得甚至已经握不住手中的藤杖,迟念深深吸了口气,“玉米挺香的,走得时候给默默带两个。”

秋瑀宸不知该怎么答话,迟念恨声道,“打啊!”

秋瑀宸轻轻扶住了迟慕瑀肩膀,“转过去跪,让你父亲看清楚。”

迟慕瑀本是对着迟念房门跪着的,若是转过去,就是背对房门正对木护栏,秋瑀宸的意思本是叫他稍稍扶着些护栏的,迟慕瑀背身过去,却是根本没有握,又一次挺直了背脊。

迟念不过浅笑,“嗖~啪!”秋瑀宸手中韧性极强的藤条居然倒着弯成了一张弓,又迅速弹回去,狠狠的一鞭这次是顺着脊柱纵着落下去,迟慕瑀后背立刻就被鞭痕分成了左右均等的两片。十二十三鞭又是一左一右斜着落,一道鞭痕就牵动着好几处伤处,可是,究竟比重叠着要好些。

迟念道,“菱形。怎么,这是打算鱼鳞剐?”

秋瑀宸只听他口中那三个字手居然就抖起来了,他定住心神,一鞭一鞭地继续向下落,迟慕瑀已经不能逼自己不咬嘴唇,双手将大腿外侧的肌肉都掐出血来,秋瑀宸稳定着双手,一下一下将鞭痕整齐地落下去,大概是忌惮了迟念所说的,他不敢再斜着落鞭,而是每一鞭都竖着落,迟慕瑀是挺直了脊背,秋瑀宸用整根藤杖落鞭难度很大,通常就只有一小段落在他背上,虽然还是痛,但也比横着落鞭时那种贯穿整个背脊的滋味要好许多。迟念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打。

第二十一下依然是竖着,每一鞭纵着落下去,背上都有至少六七个同横着的鞭痕交错着的点,迟慕瑀痛得抽着脊背,冷汗顺着发根流下来,汗水蛰着鞭痕,更是又痒又疼。

“呃~”第二十三下,迟慕瑀忍不住呻吟出声,第二十四下却是更快更狠,等鞭子落到第二十五下,秋瑀宸又是横着抽下去,“嗖嗖”的声音令人心颤,迟慕瑀背上本来已经满是伤痕,秋瑀宸不愿意斜着落鞭,就只能将他脊背棋盘式的重新割出来,不免就要落上伤痕,迟慕瑀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是,却根本没有力气保持自己在跪着的时候不移动身体,总是被藤杖的冲击力带到一边去,待重新跪直,痛楚也早在五脏六腑滚了一圈了。

秋瑀宸好不容易数到二十九,第三十鞭才要扬下去,迟念却突然用梨树枝一拦,连树叶都没有去掉的柔韧树枝就捋上了迟慕瑀伤痕累累的背,“啊!”

迟慕瑀长长叫了一声,迟念将梨树枝扔到一旁,“三十!”

迟慕瑀实在已经撑不起了,只能死死握着小楼上的木栅栏,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重新跪起来,迟念将秋瑀宸手中的藤杖接过来,用藤杖的尖端抵着他伤势最重的那一点,“抬头!”

迟慕瑀强撑着抬起头,迟念问他,“看到月亮了吗?”

迟慕瑀点头,可就只这一个动作,也因为拉动了背部肌肉而痛得不住抽搐,迟念道,“今晚,你就在月亮底下跪着,等明天太阳出来,就跟着太阳跪。哪里最热,最晒,最舒服,你就跪在哪。”

秋瑀宸低声叫道,“迟大哥!”

迟念回头笑道,“怎么?你不知道紫外线有杀菌的作用?”

秋瑀宸将手伸进裤兜里,死死攥着早就放在那里的一管药膏,低着头不说话。

迟念看迟慕瑀没动,顺手就将藤杖扔进房里,一脚踹在他臀上,迟慕瑀本用双手扶着栅栏,可这一脚下去,他竟连手都握不住,一下子就松脱了,人也向前一撞,仿佛就要撞出去。

秋瑀宸惊叫道,“迟大哥!”

迟念没有理他,竟是冲屋后道,“出来!”

言寓荆怯怯地从屋后挪过来,“师父。”

迟念吩咐道,“去厨房给我拿一块粗盐。”

言寓荆本来以为师父只是教训教训慕瑀,顺便逼秋瑀宸心疼,害怕自己出来反倒多事,可回房去到底又不放心,这才躲着,如今听师父这么吩咐,竟是也吓坏了。

迟念看秋瑀宸苍白的脸色,“怎么了,非璟煜不是很喜欢吃我腌的豇豆吗?”

秋瑀宸不敢说话,迟念又望了一眼言寓荆,言寓荆也不敢劝,连忙跑去取了一块盐块来,迟念接过蹲下身子,将迟慕瑀身体扶正,眼看就要擦上去,秋瑀宸又叫道,“迟大哥!”

迟念站起身,将盐块交到秋瑀宸手上,“你既然舍不得让他跪到明天早上,现在就上药吧。没听说过,盐也是消毒的。”

秋瑀宸手中的汗将盐块边缘都化湿了,迟念俯身弹着迟慕瑀脊背,“快点!不消炎,恐怕会感染吧。”

秋瑀宸这才将盐块扔到地上,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来,“瑀宸有药。”

迟念看他因为紧张早用指甲将药管掐破了,药膏也粘得满管子都是,却依然顾不得将未破的小半管药挤出来。

迟念骂道,“你不用洗个手吗?”

秋瑀宸这才连忙折回屋里去,可也找不到个水龙头,迟念指着半锅开水道,“我刚才煮玉米时候烧开的,用不了剩下了,倒盆里用吧。”

秋瑀宸连忙将依然冒着热气的开水倒进盆里,也不兑凉水,就将手伸进去洗了,迟念暗暗摇头,倒是迟慕瑀转身哑着嗓子道,“二叔,我父亲这个房间的水是存在房顶上的。”

秋瑀宸本也在奇怪迟念刚才煮玉米是用的哪的水,如今才想到原来是房里有机关,估计是房顶上安着水箱什么的,可他也顾不得查看,就那样洗了,听得迟念骂迟慕瑀,“就你多嘴。”

秋瑀宸将自己手烫了又出来,低头对迟念道,“迟大哥,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替慕瑀上点药。”

迟念瞪了他一眼,秋瑀宸一阵心慌,却见他自怀中摸出一个小药瓶来,“你那个还能用吗?”

秋瑀宸连忙接了,迟慕瑀跪伏下身子,让秋瑀宸替他擦了药,秋瑀宸也不哄他,只是将每一寸伤痕都涂到,迟慕瑀闭着眼睛,静静享受着来自生父的关切和温柔,心中暗暗想着,原来,被照顾原来是这样的感觉,难怪云飞那么喜欢撒娇了。秋瑀宸也不多说话,涂过了就重新站了起来。

迟念将秋瑀宸手中的药油收回来,对迟慕瑀道,“起来吧。”

迟慕瑀重新站起身,又看了一眼秋瑀宸,第一句话却是对迟念说的,“父亲,对不起,我——”

迟念不让他说下去,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秋瑀宸躬身道,“秋家的家法,还请迟大哥赐还。”

迟念没说话,顺手向屋里一指,秋瑀宸拿了藤杖出来,低头道,“迟大哥,那,瑀宸先回去了。”

迟慕瑀心中有些失望,却又觉得本该如此,因此再一次咬住了嘴唇,迟念点了下头,对楼下的言寓荆道,“小言,送瑀宸回去。”

迟慕瑀看着秋瑀宸背影一点一点融进月光里,终于就再也看不见了,迟念伸了个懒腰,“你也累了,把这里收拾收拾就回去睡吧。”

迟慕瑀轻轻嗯了一声,跪下来去捡扔在地上的树枝,在心中暗道,一个梦还没凉透,竟又要准备去做另一个梦了。

倒是迟念仿佛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屋内一片锅碗响动,“明早做玉米酪吃吧。”

第一百十八章

月亮亮得像是能透进人的心里,迟念就一个人在屋顶上躺着,心中也不知想着什么。正发着愣,却听得悉悉索索的一片,迟念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看言寓荆正站在门口,顺势踹了他一脚,“看什么呢?”

言寓荆呆呆地望着迟念,不躲,也没说话,迟念笑了下,“回去睡吧。”

言寓荆却像是根本没有明白迟念的话似的,跟着他进了屋,迟念皱眉,“有事?”

言寓荆低下头,良久才道,“师父,小言,想把东西搬来这里。”

迟念道,“有什么事吗?”

言寓荆抿着唇,抬起脸,“小言想,以后和师父一起住,起卧都在一处。”

迟念笑了下,“回去吧,天晚了。”

言寓荆轻轻闭上了眼睛,旋即又睁开,“师父,慕瑀的事,让您伤心了吧。”

迟念道,“你多话了。”

言寓荆低头,“师父,小言从小无父无母,十七岁跟着您,只有您当小言是自己的儿子一样,从来没有嫌弃过小言,就算是做错事,也没有重罚过。从来,没有人肯教小言功夫,也没有人肯帮过小言一次——”

迟念有些不耐,“这些事,我不想听,太晚了,你出去吧。”

言寓荆低头,“小言知道师父不喜欢听,所以,二十年来,从来没说过。可是,小言知道,慕瑀今天,让您伤心了。”

迟念闭上了眼睛,“小言,我没有什么伤不伤心的,从第一次带他回来,我就知道,总有一天的。而且,慕瑀重情义,惦着他生父天经地义,我若是舍不得,也不会每年都送他去秋家了。”

言寓荆抬起眼,“师父是这样说,师父就不难过吗?他毕竟是秋家的孩子,而且,秋家也迟早有一天会承认他。师父说过,如果没有牵挂,您根本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这条命的。师父难道,难道真的一点也不难过吗?”

迟念轻轻叹息了一声,“我早都忘了,难过是什么滋味了。而且,慕瑀,我信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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