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支离之游弋番外《滨河+年轮》(33)

“原来,深夜里的球馆是这个样子。”

秋瑀宸道,“很好啊,庄严肃穆。”

沉默踹他,“想办法进去吧。”

“好。”

“你去哪?”看着猝然转身的秋瑀宸,沉默实在是不明白他究竟要去哪里。秋瑀宸却孩子似的把手指比在唇上,“小声点,跟我来。”

原来是后门,何必这么神神秘秘的。

沉默见秋瑀宸放下篮球不知摸出一个什么东西来磨门口的锁,声音虽不算大,但在静夜中总是刺耳,沉默惊讶道,“你不会开锁?”

秋瑀宸道,“当然不会。你什么时候见过盟主顺手摸出来一根发卡挑门的。”

他正说着话,沉默却道,“早说啊。”话音才刚落,却听得轻轻地“铛”一下,沉默不知怎么用手指一别,门居然就开了。

秋瑀宸这次才是真的被惊到,“你会?”

沉默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在墓镧的时候迟大哥教我的。这种本来就很简单啊,根本用不到发卡。”

被鄙视的秋教练抱着篮球小碎步跟上,两个人重新站在当年的篮架下。

沉默却是立刻一动,从秋瑀宸手中抢过球就跑开,秋瑀宸会意,穿了过去,才一张手,沉默就已经将球传在他手里,秋瑀宸带球疾奔,三分线,起跳,出手,毫无疑问的三分。

秋瑀宸却玩似的将球抛给沉默,沉默带着球一路飞跑,却是越跑离篮筐越远,这一次,是站在半场的位置,篮球飞速出手,站在篮筐下的秋瑀宸在最恰到好处的时间起跳,在空中一个180度旋转接球,双手迅速下切到两腿之间,这次却是用左手持球,一记风火轮强灌就扣了下去。沉默瞪他一眼,灌这么狠,不怕把保安吵起来吗?

这一次秋瑀宸自然是自己拿篮板,再传给沉默时,却又连忙过来接应,沉默将球向他一递,秋瑀宸却根本没接,果然,是沉默自己上篮。橙色的弧线在顶灯的照耀下格外炫目。秋瑀宸在沉默出手时就立刻奔向篮筐,如今抢到球却是叫道,“最后一球,你自己投!”

沉默笑了,侧身将球接住,连跨两步,在空中旋转了半身后双手将球朝篮筐砸了下去,随着篮球应声入网,秋瑀宸却是就地打了一滚,立刻将球抱在怀里。就那样站着,安安静静站着,顶灯照着两个人的脸,因为自娱自乐却绝对拼尽全力的游戏而微微沁出汗珠。

秋瑀宸轻声道,“真好。你还记得。”

沉默将手按在篮球上,“当然记得。”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合作,二打五,那时候的他们,或许早就能预料到,在今后的岁月中,他们会并肩站在这球场上。

可是,那时候的他们,绝对不知道,很多年后,两个人依然可以站在一起,飞扬抑或者宁静,携手一生。

从前,有两个人。

一个叫秋瑀宸,一个叫沉默。

番外:年轮

第一章

但是相信,大家都会陪我有人说,十八年是一个轮回,那,如今的沉默和秋瑀宸已经走过一个轮回了。秋瑀宸有时候会觉得不可思议,那个会发了脾气一脚将自己踹下床的男人就是十八年前的少年吗?他想到了那个故事,有一只新组装的小钟得知自己每年要走三千二百万次,非常怀疑自己能不能完成如此繁重的工作。可是,另一只大钟告诉他,只要一秒钟一下地走着就可以了,一年之后,小钟走过了三千两百万次。

秋瑀宸边换泳装边想,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和小默已经过了多少天呢?默默心算一下,真的是个伟大的数字。这些年,他和沉默都依然保持着晨练的习惯,可是,今天的泳池只有自己一个人呢。小默昨天飞香港谈一笔很重要的生意,大概要一星期才能回来。秋瑀宸默默算着,小默离开的时间,那小钟摆了多少次呢?尽管三十四岁的男人幼稚起来是一件很令人无语的事,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思念。十八年,那么一眨眼就过去了,可是一旦他不在,只是一夜都那么难熬。

非璟煜的专属铃声将他从水池中拉出来,秋瑀宸有些紧张,毕竟是清晨五点半,而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小非绝不会这时候打电话给自己的。

“哥,有个人需要你过来确认一下。”独属于风坛坛主的成熟语声,镇定,沉着,唯一没变的是对兄长的信任与依赖。

秋瑀宸知道非璟煜如今真的很忙,也不拖延,换了衣服直接去风坛总堂。

十八年后的非璟煜,面上的线条更加犀利,整张脸像是被岁月削出来的,当年倨傲的少年如今更是带着坚强决断的桀骜气质,褪去了年少轻狂,却多了几分被鲜血杀伐带来的冷酷无情。

“小非。”无论他长多大,变成什么样,他都是小非,是哥哥眼里最值得疼惜的孩子,只是改变了宠溺的方式。他想,这就是情人和弟弟最大的差别,十八年前,他为沉默洗衣叠被,十八年后,他可以依然为沉默洗衣叠被,但是,他不能永远让非璟煜躲在他的怀抱里二十年,尽管,只要他需要,他什么都可以给,无论是肩膀还是胸膛。

非璟煜成熟的很快,比起从前的飞扬跳脱,更多了几分冷静睿智,“今早去验货,偶然发现了一个人,想要哥来看看。”

秋瑀宸只是点了下头,他知道,如果非璟煜没有更多的说明什么,那么通常代表,第一,这件事几句话说不清楚;第二,他去看了自然就会明白。因此,秋瑀宸加快了脚步。

非璟煜到的地方是一间库房,通常较大的库房里都会有供看守货物的人值夜的小床,这间库房就是。如今侧躺在小床上的自然是非璟煜要秋瑀宸看的人,秋瑀宸并没有立即走过去,只是在几步之外打量着床上的人,只一个背影,就是清瘦又倔强的样子,本来背影是绝不看出倔强的,可是那个躺在床上的人竟是连背都挺得直直的,身子却紧紧向里贴着墙,像是要将自己嵌在墙里,露出被子的半截肩膀就像是被砍了一刀一样,切口都是平平整整的,秋瑀宸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瘦削就是这个意思。

秋瑀宸向前走了几步,知道床上的少年是在装睡,他对非璟煜点了下头。一桶浓盐水立刻被送了上来,然后干干脆脆地泼在少年身上。非璟煜一向崇尚简单,果然,少年立刻跳了起来,却又揉了揉眼睛,“干嘛?”

秋瑀宸一看到那少年的脸就已经呆在那里,非璟煜早已判定这少年的戒备心理极强的,明明知道即将被浇上冷水,而他身上的伤是绝经不起这一泼的,但是他依然躺着不动,甚至起来后也要作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非璟煜明白,如果不是常年的苦难生活,绝练不出这样的心机。

秋瑀宸此刻却是什么都没有想,他甚至根本没办法指挥自己的大脑去想任何别的事,因为,这少年长了一张和沉默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尤其是挑眉时的骄傲神情,勉强蔽体的衣服已经湿透了,破破烂烂的布料下是纵横交错的伤痕。隐忍的倔强表情要秋瑀宸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那时候小默拖着一身的伤站在台阶测试机前,说“教练,沉默准备好了。”

秋瑀宸就那么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少年,比十七岁时的小默更加清瘦,比十七岁时的小默更加倔强,秋瑀宸知道,他是可以在那桶水泼下来的时候离开的,可是,他宁愿痛,也不愿退让,甚至连他的肩膀都不曾动一下,直直地挺起后背去迎接,已经成了本能。秋瑀宸更加细致地打量他,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嘴,他抿紧的唇,甚至连睫毛也是高傲地翘起的,他的每一寸都像极了沉默,甚至,秋瑀宸怀疑他就是照着年少时的沉默刻出来的,只是全身的线条更加坚硬,眸子中少了几分属于沉默当年的先天的优越感而多了几分戒备和不甘。只有尖尖的下巴像另一个人,褚清沙。

秋瑀宸一直盯着他,然后走过去,将那少年身上的那层破布拉下来,出乎他意料的,那少年并没有动,没有挣扎,只是讥诮地笑,仿佛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又仿佛你要怎么样都不能改变他。

秋瑀宸脱下自己的外套替他披上,那少年颤了一下,却又是一声冷笑,秋瑀宸根本不理会他,也没有回头,“我要带他走。”

非璟煜点头,“是。我已经取了血样,DNA报告马上就会出来。”

秋瑀宸道,“不用验了,除了他,还有谁能生得出这样的儿子?”

那少年立刻向后退了一步,一张脸白得可怕,“你是谁?”

秋瑀宸先对非璟煜打了个手势要他送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然后才抬眼看他,眼神坚定,一字一顿道,“我是你爸。”

那少年呆呆愣了一分钟,拼命摇头,“不是的,我妈说,我爸已经死了,早就已经死了。”可是无论他怎么样晃动自己的脑袋,秋瑀宸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他知道,那一潭漆黑的眸子马上就要将他吞没,他没办法去对抗,也没办法去质疑。甚至,他在那样的目光下,丧失了去反抗的勇气。这在他十七年的生命中是从不曾存在过的,因为,如果不是他的勇气,他的坚强,他没办法活下来。

衣服已经送来了,甚至还送来了一小瓶药油,少年并没有拒绝,秋瑀宸就那么看着他将药油倒在自己皮肤上,因为是背对着他,秋瑀宸看不到他面色的表情,却仔仔细细看着他耳后抽搐的肌肉。秋瑀宸的大脑终于开始了活动,一个儿子,居然,居然一觉睡醒之后就多了一个儿子,看来,这个孩子吃了不少苦,那他到底能不能接受自己。小默一直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他若是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儿子一定很高兴,他这时候才能理解十七年前,父亲对自己说的,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拒绝自己想要一个儿子的欲望,是的,确实如此,可是,如果小默看到儿子受了这么多委屈,不知又要多么自责了。想到小默曾经对自己说的,如果他有孩子的话,一定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秋瑀宸的心就狠狠地疼起来了。若是小默知道他这一身伤,他甚至不敢想,沉默会多么心痛和难过。

上一篇:支离之游弋 下一篇: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