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知一声便独自外出？”他发怒了，终于那个做什么都是淡淡的黄药师发怒了。
声音是不同以往的冰冷，冯子衡却不在意。“药师何须发怒？我只是外出走走。”
冯子衡冷静的声音让黄药师置身冰寒之地，他的眼眸下一片伤痛。“何须发怒？冯子衡你如此待自己，心中可曾有我？”
“药师认为呢？”
“……”盯着冯子衡良久，黄药师闭眼微微叹息。“你曾允过，我若不弃，你便不离。”
“是，我允过。”因为允过，所以才会痛苦。
当初的誓言历历在目，心中自是不悔。可完颜兀术的死，却是一根针，直直的扎在她的心里，犹如锋芒直刺那般的痛，她想忘却怎么也忘不掉。
“允过？呵，冯子衡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他的话很轻，却让冯子衡的心疼痛不已。她折磨自己的同时却不断的伤害着自己最爱的人……如此便是最好吗？
“对不起，药师。”她轻声呢喃，可那抹青衣却已远远离去。
黄蓉不知道冯子衡和黄药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看得出来自己的爹爹很伤心，那是她不曾见过的伤心。
她秀眉微蹙，盯着脸色惨白的冯子衡紧抿双唇。
半晌过后，黄蓉让身边的丐帮子弟退去之后便开口道：“姑姑，我们谈谈吧。”
黄蓉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感情，她只是面色严肃的盯着冯子衡似乎有很多话要说。见她要和自己私下聊聊，冯子衡点点头没有拒绝。
聊聊也好，她们是该聊聊了。
……
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馆，让掌柜要了间雅座后，冯子衡和黄蓉便上了楼开始所谓的好好的谈谈。
“我从未见过爹爹如此伤心。”一开口，黄蓉便说了这么句话，她眼神锐利的扫了眼冯子衡，面上已有一丝不悦。
见她如此表情，冯子衡只是苦笑。“如此不是遂了你的愿？你本就不希望我和你爹爹在一起的。”
“这是自然，姑姑是姑姑，永远都不会是我娘亲。爹爹和你在一起，我本就不愿，可我也不希望爹爹如此伤心……”
“若是不伤，哪能分开？唯有如此，才不会痛一辈子。”
“你如此伤害爹爹只因想和他分开？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呢？”黄蓉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激动，那娇嫩的容颜染上了一丝浅浅的红晕。
那不是害羞的红，而是气愤的红。
“我爱他却不得不伤他……”
“姑姑如此之说好不矛盾！现今如此，蓉儿也不好在说什么了。若姑姑心下决定，就与爹爹当断则断……也许蓉儿这话不好听，可若没有这张脸，爹爹真的会与姑姑如此亲近吗？”
黄蓉的话让冯子衡苍白的脸色更加的白……虽然她知黄药师并非因为这张脸才和自己在一起的，可听黄蓉如此之说，心中所痛又何人能明白？
“若没有这张脸……呵……”喃喃自语，冯子衡的样子的看上去非常的不对劲，可黄蓉自然这话已说出来，自是不会收回。
她喜欢姑姑，可也喜欢娘亲，若姑姑和死去的娘亲之间做抉择，她自是偏向死去的娘亲。在很小的时候，她便认为这世上只有死去的娘亲才可配得上她爹爹。
无人可以替代娘亲在爹爹心中的位置，冯子衡的出现已经打乱了一切，现在是该将一切重新步入原来的正轨了。
“是该下决定了，我欠的终究是要还的……”抬起头，冯子衡看着黄蓉笑道：“如你所愿，从今以后，黄岛主依旧是黄岛主，冯子衡依旧是冯子衡，我二人再无瓜葛。”
那笑好不凄凉，看得黄蓉心里一惊，她是不是错了？
起身离开雅座，冯子衡深吸一口气，让眼泪不夺眶而出。
离开茶馆的时候，外面的风特别的大。
昨夕，明夕，何夕……
她是该做出一个决定了，要伤就趁现在，要痛也趁现在。
终究，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第一结局之第七十一回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早已静谧万分,小贩们都早早回去歇息了。漆黑的夜空除了星星与月亮相辉映的照亮着这片黑暗的大地外,就没有一丝灯火出现在这片街道上。
到客栈之后,冯子衡走进客栈后头的院落要入客房的时候，就看到黄药师站在院落里安静的等着自己。
“回来了？”那人的声音此时听不出是喜是怒,他的语气仿佛和平时一样。
“夜深了,你也该休息了。”冯子衡盯着眼前的人，心中却早已疼痛不已。
黄药师安静的看着冯子衡，他走过去一只手抚上她略微苍白的脸。“别再如此对你自己了。”
脸贴着他温暖的大手，冯子衡感受着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当两人心意相通的那一刻开始，她以为这是她一生的港湾。
直到完颜兀术死在自己的面前时，冯子衡明白她这一辈子都没法再幸福了。
该欠的终究是要还的。
虽然舍不得黄药师掌心的温暖，可冯子衡依旧放开了。“药师，我们散了吧。”
她说这话时表情非常的平静,那双墨黑的眼眸就这样没有任何情绪的盯着黄药师。心里再痛，面上都不能有一丝的松动，她该放手了。
“你说什么？”从来都是波澜无惊的黄药师，总算出现了淡然以外的情绪。他紧咬牙盯着冯子衡不动声色的脸庞，她这般的平静又将他置身于何地？“冯子衡，你究竟将我置身于何地？抑或，你从未将我放在心里？允我的誓言也不过如此？”
“黄岛主何须动怒呢？”心被割裂开来，一刀刀的剜了，那般的疼。可再疼，她也必须忍，彼此永远的痛苦不如早早分开只痛一时来得好。“子衡现在这般所为不过和黄岛主当初弃子衡时一样。即便在一起了又如何？不过日日煎熬罢了。”
话音刚落下，冯子衡的手臂就一阵疼痛。那人紧紧的拽住自己的手臂好似要将它拽断一样，他脸色铁青，语气冰寒至极。“冯子衡，当日牛家村外你允我的话可曾认真过？”
“不过逢场作戏，黄岛主何须认真呢？”一句话便让黄药师手中力度大失，只听‘喀拉——’一声，冯子衡的手臂就这样硬生生的断了。
疼痛席卷全身，冯子衡却默不作声，只是闭上眼浑身因疼痛而颤抖着。
如此便好，他恨是应该的，自己如此做算是真真伤透了他的心。
这般孤寂高傲的人却为自己的自私而伤，她当真厉害……
当疼痛稍微好过点之后，冯子衡便睁开那双如墨般的黑眸直勾勾的望进了黄药师的眼里，从他的眼里她甚至看到了自己比他还要惨白的面容。“黄岛主可息怒？”
“冯子衡，若你是为了完颜兀术之死而如此，大可不必！”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对冯子衡的心疼，很久未曾动怒，却因为冯子衡刚刚那番混账话而硬生生的断了她的手臂。原来面对她，自己早已方寸大乱……
完颜兀术四个字犹如一根刺直直的扎在她的心里，疼痛不已。她过不了的何止是这一关，她与黄药师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艰难需要去跨过。“若没有这张脸，黄岛主可会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冯子衡？”
这句话让黄药师脸色陡然变化，他放开冯子衡的手臂，眼底仿佛是万年寒冰。“冯子衡！”
“呵，黄岛主真真生气了……难不成子衡说错了吗？”是的，这句话就是为了要让黄药师生气，她明白黄药师不是那样的人，如果真是因为自己这张脸而和她在一起，那他也就不是黄药师了。
黄药师脸上愠怒不已，他的手抚上冯子衡纤细的脖子眼底尽是寒冷。“你就如此想惹怒我吗？”
“散了不是最好的吗？从今往后，你依旧是桃花岛岛主，而我依旧是默默无闻的冯子衡。”手离开了冯子衡的脖子，终究他下不去手。
刚刚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当真有了要掐死冯子衡的心。
这便是她要的最好？如此折磨自己，如此伤他？
“子衡，你心中可曾对我有半点真心？”其实答案何须去问，那天就已知晓，可此情此刻却不得不问。
沉默萦绕着两人周围，黄药师的这句问话让冯子衡沉默了很久很久。
半晌，冯子衡那头青丝在风里飞扬了起来。“你我之间有真心又如何？”
话语落下，冯子衡刚转身准备离去却被黄药师拽住了那条已断掉的手臂，深深的疼痛让冯子衡皱了眉头。不过她依旧忍着这刺骨的疼，墨色的眼瞳平淡冷漠。“子衡不过将当初黄岛主加诸在子衡身上的痛还了而已……所谓的真心亦不过如此。”
紧抓着冯子衡手臂的指松开了，他倒退一步脸色冰得不能在冰。“真心亦不过如此？好，甚好！！”
他突然凄然长笑，那笑似哭似歌。这笑她听过，当初躲在冯衡的狂室内，她就听过如此之声，谁知今日她又听见了。
黄药师如此，冯子衡心里怎会好过，她痛得又何止比他少呢？
若不是这间客栈这几日住得人就那么一两个，此时黄药师的这番笑声自是惊起不少人心中一颤。
穆念慈和李莫愁原本睡得安稳，在听到这声凄厉的长笑之后便穿上鞋袜出了客房。披着外衣来到外头的二人看着院中气氛明显不对的冯子衡和黄药师皆心中困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