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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出书版)(117)

夜色下,林归远身形飘过数处庭院,悄无声息的落在剑谷西首一处阁楼前,想到此刻,陆卓影正率侍卫们将迷药发作、真气涣散的众剑谷弟子一一擒下,想到这名震武林的剑谷此时竟是如此不堪一击,纵是仇深似海,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随着他的叹气声,院外隐约传来剑谷弟子的惊呼声,顿时楼内烛光暴闪,几个苍老的声音同时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刑阁?!”四道人影疾闪而出,将林归远围在了中间。

林归远见四人皆白须白发,年岁似还老过那燕九天,知他们功力精纯,但毕竟年纪衰老,只要自己能拖上一段时间,自可消耗他们的功力,待得陆卓影将人质押到,便大功告成。

想到此处,他傲然一笑:“素闻剑谷中人如天外飞仙,武功盖世,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为首老者将他上下打量了几眼,正待说话,忽听到谷中弟子的惨呼声划破夜空,不由一声长啸,片刻后面色大变:“不好!快去看看!”

林归远大笑一声:“想去看看得过林某这关才行!”身形暴起,双拳击出滚滚热浪,拦住欲冲出院去的四人。

热浪当空,如黑云压顶,巨浪涛天,四大长老心中剧跳,觉此人年纪甚轻,却武功高强,似还胜过谷主几分,与当年谷中武学奇才燕行涛不相上下,这人从何而来?可由不得他们细想,热浪已席卷而至,四老各各轻啸,剑气铮响,招式带着数十年功力相继递出,林归远顿觉被阻于一幕剑雨之后,他轻移数尺,热气劲收,让四老剑气递空,身形急旋,带着无穷劲风,与四人纠缠在了一起。

四长老心忧院外弟子,急欲冲破林归远的封势,但林归远一心缠住四人,使出的全是胶着式的招数,热浪与剑网在院中纠缠胶结,一时斗得难解难分。

四长老越斗越是心惊,剑谷几十年来从未有外人闯入,可今日这年轻人一来便能和四长老斗为平手,院外又不时传来本谷弟子的惊呼之声,谷主至今未归,难道剑谷真要大难临头不成?

其实林归远此时也是颇感吃力,这四长老功力虽不及燕九天,但也相差不多,他这个月真气损耗甚巨,此时与四人缠斗,已是倾尽全力,渐渐感到有些不支。

再撑得上百招,隐约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归远心头一松,嘴角浮现得意的笑容,朗喝道:“四大长老功力非凡,林某受教了!不过,四位若是再不束手就擒,林某每攻一招,你剑谷弟子可就要少一人了!”

随着他的话音,陆卓影和众侍卫押着几十人步入院中,四大长老齐齐惊呼,真气稍懈,剑网便有了些许破绽。林归远知机不可失,运起全部功力,右拳劲轰,从剑网破绽处攻了进去,拳风罩住四人,‘嘭嘭’声连响,两老闷哼一声,齐齐倒退几步,另二人身形摇晃,剑气顿歇。

林归远缓缓收回右拳,轻笑道:“四位,还要再战吗?”

九月十日,燕国,阏木尔草原,拉扎族一年一度的‘赛马节’。

阏木尔草原邻近天朝的连州城,由于天燕两国连年战事,已有几年未举办过‘赛马节’。今年两国签订和约,罢战一年,和平初现,草原上粗犷豪放的拉扎族牧民们自是群情兴奋,久违的‘赛马节’终于再度在阏木尔草原上重现风采。

‘赛马节’历来是生活在阏木尔草原上的拉扎族民们最为热闹喜庆也最为美丽动人的节日,成千上万的拉扎族牧民们身着盛装,于绿浪般的草原中一路踏歌而来。情人们对歌欢唱,壮士们以马会友,天燕两国的商人们忙着推销手中的货物,将连州城外近百里处的阏木尔草原喀尔集挤得水泄不通。

这日晴空万里,无垠的草原上快马如风,流星逐月,新的‘马王’终于在万众瞩目中诞生,体格魁梧、浓眉大眼的拉扎族小伙祈穆在高呼声中,从燕皇派驻喀尔集的边防大将屈沐风手上接过象征着无上荣誉的红丝腰带,激情澎湃,对天欢唱:

“天上的雄鹰展翅飞翔,

地上的骏马策蹄驱风,

心爱的姑娘你在何方,

我看见你乌黑的眼眸,

听到你清脆的歌声,

愿雄鹰带去我的思念,

愿马儿将你带到我身边,

我们一起在阏木尔草原上歌唱”

众勇士围着祈穆,被他歌声感染,皆豪情迸发,齐声唱和,歌声如波澜般荡漾,远远地在草原上传送开去,淹没了马儿的嘶鸣声,淹没了姑娘们的欢笑声,也淹没了渐渐逼近的死神的脚步声。

燕国承庆十六年,九月十日,阏木尔草原喀尔集,上万不明身份的骑兵直冲拉扎族‘赛马节’,杀人放火,掳财夺物,燕国大将屈沐风阵亡,喀尔集三千燕军无一生还,数千拉扎族牧民葬身火海。

九月十二日,上万不明身份的骑兵直闯连州城外天朝境内市集,见人就杀,一把大火将市集烧为灰烬,连州城内天朝军队出动八千军士救援,伤亡惨重,仅数百人逃回连州城内。

九月十五日,燕国边境大将祈思飞与天朝边州将军乔庆德于连州城外举行谈判,双方均指责对方破坏和约,挑起战争,最终谈判破裂,不欢而散,天朝与燕国边境军队剑拨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九月十八日,连州城天朝军士出城巡逻,与燕军巡边部队短兵相接,激战一刻,双方主力相继赶到,爆发大规模战斗,两国在经历了短短八个月的和平之后,终再度兵戎相见。

八十、男儿自是战场息

静谧的月色下,林归远默默站在剑谷深处一座石坟前,陆卓影举着火把立于一侧,众侍卫已将被点住要穴截住经脉的剑谷众人押出了谷外。

激战初歇,林归远身心疲倦,脑中更是一片迷茫。他呆呆地望着秦紫辰墓碑上的十六个大字,心中掀起狂涛巨浪:这十六个字是什么意思?火龙印生?自己就是火龙印啊,泪印是什么?龙凤双氏又是什么?血魔咒解?姑母不是说那寒星石才是解咒的关键吗?可为何秦紫辰的墓碑上会刻着这样的十六个字呢?这墓碑看上去年代久远,应是秦紫辰死后不久刻上的,到底是何意思呢?

“你,知不知道这墓碑上的字是何意思?”林归远轻轻问道。

“在下不知,这墓碑很久以前就有了,谷中之人都不知道上面那几句话的意思。”陆卓影恭敬答道。

沉默良久,林归远伸出手来,重重拍上秦紫辰墓碑,叹道:“走吧!”抬步向谷外走去。

陆卓影忙即跟上,却听‘轰’的一声,粉尘飞扬,墓碑轰然倒地,化为遍地碎石,陆卓影心中凛然,纵知这位公子武功盖世,却也未料到竟是如此惊世骇俗。

回到枫山下的宅院,林归远细细地看了一下房子四周撒下的药粉,知林士武谨遵吩咐,无人敢进入房中,遂放下心来。

剑谷之事既已了结,他不欲再见那林士武和陆卓影,进房将清洛抱出,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地离开了熹州。

第二日,他再雇了一辆马车,因为清洛重现生机,自己身为男子,诸事都不方便,便又雇了一名婆子服侍清洛。

一路上他想尽办法,用上许多珍贵药物,清洛身子渐渐温暖,也有了微弱的气息,但始终都未苏醒,整日处于昏迷之中。林归远心力交瘁,想到是因为自己她才会变成这样,便自责不已,再想到回京城后要面对的一切,更是挣扎彷徨。

萧慎思奉母一路北上,心中焦虑,日渐沉默,思月郡主看在眼里,知他心事,也无从劝慰。

待得赶到离京城二百余里的会州,已是秋风飒飒,落叶萧萧。

萧慎思睹景思人,情思缠绵,心绪黯然,想起去年涞水河边与清洛初会,她少年装扮,纵是以兄弟之义相交,也觉是那般的可人可心,想来,自己是从那时便开始沦陷的吧?这满腹痴情,满心相思,因生死与共,因心心相印更是那般的刻骨铭心。可现如今,她与二弟有否回到京城?两人可还平安?二弟身世所涉难题,又该如何解决?自己真能担起那份重任吗?要是真替庆氏昭雪,又该如何去面对自己一直抱愧于心的小墨呢?

这一路他忆情思人,长夜难眠,有时夜半梦醒,心中格外凄苦。眼见京城在望,纵是坚毅如他,也无端的有些恐惧。

这日酉时,一行五人进了会州城,会州是天朝第二大城市,将近夜晚还是人声鼎沸,客流如织,大街上熙熙攘攘,萧慎思牵着小鱼儿,与思月郡主正待进入一家‘云来客栈’投宿,有音猛然行到萧慎思身边,附耳低声道:“大哥,有些不对!”

萧慎思知有异常情况,面上神情不变,低声道:“有何发现?”

“客栈门口发现血衣卫弟兄们留下的暗记,是最紧急情况下使用的断箭图形!”有音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焦虑。

萧慎思心头一跳,血衣卫自成立以来,经过多年训练,不仅司职保护自己和父亲,更兼具侦察、情报、先锋、死士等职能,血衣卫兄弟们多年来更是与自己患难与共,是经过血与火洗礼的生死之情,其内部也有着一套完整的联络与警示方法。但这么多年来,不管形势多么危急,甚至是与燕军交战至生死时刻,也未曾动用过断箭图形,今日为何会在会州出现这种警情呢?是谁留下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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