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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出书版)(85)

不多时,一名将领从营寨内匆匆奔了出来,到萧慎思面前行礼道:“清南君有请!”

萧慎思想了一下,向公孙怀玉道:“公孙小姐,你先在这处等我。”随那人进了营寨之内。

萧慎思一路行来,观察寨内形势,见这营寨依循原有村寨所建,以壮树坚木为结构,辅以大石厚土,寨前垒成一座墙高丈许的土石城,城外挖沟掘壕,极利于防御,营寨内被土石墙围起来的空地十分宽敞,空地上堆满了各色兵刃箭矢、食粮和草粮。他心中不由想道:看来这清南君是打算在此死守了。

在那名军官的带领下,萧慎思步入一处显是指挥场所的木屋,见屋内陈设简陋,仅一张长案和几把竹椅,长案之后,那戴着银色面具的清南君正盯着他步入屋中。

萧慎思微笑抱拳道:“天朝孟相府人见过清南君!”

那清南君却并不起身,身躯紧靠椅背,悠悠地道:“方才就是你帮助我军风阵稳定阵形,挽八军阵于危急之中么?倒是有些本事。”

萧慎思一愣,听他口音虽也悦耳,但却与昨日晨间在战场上和青王对话时稍有不同。不及细想,又听得那清南君缓缓道:“你说你是孟相派来的,不知有何表记?”

萧慎思探手入怀,取出恩师交给自己的一方玉印,便有将领上来接过玉印弓腰递给了那清南君。

清南君接过玉印,细细地看了一番,由于隔着面具,萧慎思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总感觉有些怪异,一时又想不起怪在何处。

过得片刻,那清南君将玉印猛然往案上一砸,玉印顿时碎裂,片片玉石之中,竟露出一个小小竹筒来。清南君轻声一笑:“孟相还是这么喜欢考验我的眼力啊!”伸手拈起小竹筒,取出其中的一纸锦笺,低头细看。

萧慎思心中暗想:看来恩师与这清南君确是来往甚密,只是不知恩师为何一意要插手青国事务,暗中支持于他,又为何从不将与清南君之间诸事详细告知于自己。

猛然间,清南君从椅中跳起,直冲至萧慎思面前,大声呼道:“原来你就是萧慎思萧大将军?!”

萧慎思心头一惊,不知恩师信上写了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正是,在下天朝萧慎思,受恩师所嘱前来面见郡王,不知恩师与郡王有何约定?”

清南君听他所言,似是极为兴奋,竟在屋内转起圈子来,片刻后又哈哈大笑:“哈哈,看来真是天助我南疆军啊,竟有天朝萧大将军来援!”

萧慎思淡淡一笑:“萧某此次前来未带一兵一卒,且误入战场,与同伴失散,现急于脱身,只怕会令郡王失望了。萧某来此主要目的是想请郡王相助我速从这战场脱身,不知郡王可否看在恩师面上相助萧某?”

那清南君慢慢平静下来,踱到他身边道:“萧将军急于从这战场上脱身,只怕不是件易事啊,要是能突围出去,我早就突围了!”

萧慎思也知事实确是如此,一时觉十分棘手,不由低头沉思起来。

清南君似是对他极感兴趣,面具之后的精眸盯着他上下看了几眼,凑过来问道:“萧将军,孟相信上说你戴着一方玉佩,不知可否取下让我一观?”

“当然可以。”萧慎思虽感有些怪异,仍将颈间玉佩取下来递至清南君手中。

清南君盯着手中玉佩看了一阵,眼中射出惊讶之色,身形向后退了两步,喃喃道:“太象了,一定是雌雄双佩,难道———”他猛然抬起头来,盯着萧慎思,轻轻摇了摇头:“怎么会是你?主子找了十多年的人怎么会是你呢?”

萧慎思见他异常反应,又想起恩师诸多奇怪之处,心中不由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恩师这次派自己前来青国面见清南君似是与自己身世有着莫大干连,却又不好向这清南君开口相询。

清南君在屋中踱得几个来回,转到他面前沉声道:“要不这样吧,萧将军,我见你今日战场上指挥若定,精通阵法,又素闻你赫赫声名,不如你留在我军中,助我全力抗敌,一旦有机会我便送你突围,你看如何?”

萧慎思左思右想,知单凭自己与公孙怀玉两人之力,想从青王数万大军的包围下突围出去实在难于登天,不如留在清南君军中相机行事,看能否觅得一线机会逃出生天。当机立断,抬头慨然道:“好,萧某便助郡王一臂之力,还望郡王信守承诺,一旦有机会便送萧某突围。”

清南君面具之后的眼眸中溢出得意的笑意来:“能与萧大将军合作,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萧慎思又想起一事,忙问道:“敢问郡王,可曾在这战场上见到一名十六七岁的天朝少女?”遂将清洛容貌打扮细细描述了一番。

清南君想了想摇头道:“似是未曾见过,萧将军放心,我再让部下帮你查一查。”萧慎思见事情议定,忙出营寨将公孙怀玉接了进来,此时公孙怀玉早等得十分心焦,见他出来才吁出一口长气,放下心头大石。

六一、山石荦确行径微

清洛此时并不知道萧慎思无奈中已去了南疆军军中,她听清南君言道绕路过来需四五日时间,自己又服下了“七日追魂丹”,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随清南君穿过龙舌溪,进入了连绵高耸的沧碧山。

沧碧山位于鬼哭峡北面,层峦叠翠,云遮雾绕,处处可见古树参天,飞岩绝壁。清南君似是极熟悉此处地形,沿龙舌溪行到一拐弯处,便左折向林木深处行去。清洛怀抱雪儿在后相随,进入林中,虽是盛夏,也不由感到丝丝清凉之意。抬头望去,繁盛的树荫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衬得整个森林幽深而神秘。

行到正午,清南君终伤口疼痛,支持不住,背靠一棵古树坐了下来,俊脸上满是汗水,状极痛苦。清洛虽恨他狠辣,但知此时自己性命握于他手,也只得趋上前去,问道:“要不要紧?”

清南君喘气道:“只怕是伤口开始腐烂了,得上些药才行,劳烦你,我衣中有苗族特制的金创药,替我敷上吧!”说着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清洛无奈,只得探手到他怀内掏出数个药瓶来,拨开闻了一下,将清南君长袍解开,替他腰间伤口处敷上药粉,眼角余光瞥见他精壮的上身可隐见几十处大小伤疤,有的似是咬噬而成,有的又象是烈火灼烧而成,不觉愣了一愣,转瞬想起他孤苦的身世,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似是感觉到她的动作有所停顿,清南君睁开眼来,低头见清洛盯着自己身上伤口似在沉思,眸中还露出怜悯之色,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感觉极伤自尊,猛然将清洛一推,伸手掩上衣襟,怒道:“小丫头,没见过男人啊!”瞬间后又笑道:“不过小丫头要是真没见过男人,我倒是不在意让你看个够的,虽说你姿色不佳,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就委屈一下算了!”

清洛见他喜怒无常,又听他言语轻薄,面上一红,怒道:“你这等忘恩负义之徒,谁稀罕看你了!”说着将药瓶往清南君怀中一塞,前行几步,背对清南君而坐。

过得片刻,想起清南君伤口敷药后尚未包扎,轻叹一声,站起来行到他面前,见他正眯着凤眼斜睨着自己,犹豫一下,蹲下身来,轻声道:“我们还是不要斗气了,尽快赶到叶州城要紧。”说着再撕下一长条衣裙,替他将伤口包扎起来。

清洛包扎之时,需将布条绕过清南君身子,清南君感觉到她面颊离自己身躯极近,她散落的秀发拂过自己胸膛,痒痒麻麻,却又如春日绿柳,婀娜摇曳,柔意绵绵,一时竟说不出讥讽嘲笑的话来。

经此一闹,两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向前行去,清洛有时见清南君似是脚步踉跄,行路吃力,想上前扶他前行,却都被他默默推了开来。

直行到夜色降临,仍未走出这沧碧山,眼见今夜就要歇在这密林之中,纵是一年来饱经风雨,清洛仍感有些不安,最令她不安的就是身边这个诡谲莫测、如狼似虎的清南君。

然而此时这清南君却似是毫无力气,食过一些干粮后便倒在树前沉沉睡了过去。清洛这两日来也未曾好好合眼,倦意上涌,慢慢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清洛被一阵野兽嗷叫之声惊醒,环顾四周,感觉到幽深森林中似有许多双碧光闪闪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这才醒起是宿在荒林之中,暗骂道:清洛啊清洛,身处险境,怎可如此松懈大意。

想起先前到清南君怀中拿药之时,似是见到有油布包着火摺子,忙到他怀中取了出来,拾来林中干柴,点燃一堆篝火。随着火光跳跃,热气四涌,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篝火明明暗暗,夏虫呢呢哝哝,间或传来不知名的鸟儿的鸣啼,清洛再也无法入睡,守在清南君身边,将头依在膝上,痴痴地想着心事。忽听得清南君似是在说着梦话,便将头转过来看向他。

火光下,清南君眉头紧皱,面泛桃红,便如有一团烈火在面上熊熊燃烧,清洛心呼不妙,将手伸上他的额头,才发现烫到极点。清洛跟随林归远多时,早已学了他几分医术,知此时替清南君降温才是最重要的,忙取出水囊,摇了一摇,才发现空空如也,想起刚才经过的林边似是有一条小溪,便擎过一根燃烧的树枝辨明方向,行到小溪边装满水,折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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