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女国(47)

是他错了么?他那样冷淡那样不识好歹,她竟然不怪他,而且她看透了他的心,他藏不住逃不掉的。

他与她是宿命的纠结么?

她从神仙圣土而来,真的是为了帮他么?

若非如此,她为何会尽心竭力地想要对他好?只为了杜师傅的托付,她完全不必如此帮他……

李霄雪坦言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命运,但是我来到大周,注定了要做些事情。与其为陌生人,还不如为我看上的人努力发奋。眼下有个很好的机会,你刚才应该也听到了吧?张梓萱是一心从政开明上进的才女。她踌躇满志,忧国忧民,她至少是容易接受更先进的理念的。我与她攀谈交往,说不得也可以做一番事业。如果你真的没有放弃,我觉得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一起努力,为时不晚。”

寒尘下意识地用指甲抠入肉里,用尖锐的刺痛来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清醒。他以为他足够坚强理智,以为可以经受任何痛苦和考验,却发现他根本无法拒绝她此时此刻温柔的诱惑。

她说的是真心话么?她应该没有必要骗他的。

那么她,竟然是想要帮他,用他最渴求的方式。

她知道他的理想,认同他的理想,她懂他!

寒尘全身的伤痛都仿佛一下子消失了,整个人如在梦中。

44启程上京

寒尘跪趴成标准的马凳姿势,有个家丁仍是嫌弃他的粗布单衣肮脏,取了一块红毡子垫在他的脊背上。他旁边不远处还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财叔如他一般跪好在地,脊背上也同样被放了一块红毡子。

两人跪候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看到一众仆从簇拥着主子们跨过门槛,向着车马这边而来。

张梓萱挽着李霄雪的手,叮嘱道:“李姐姐,我特意让家丁带了许多书,咱们这一路去京城,若是无聊,下棋说话看看书也好打发时光。还有啊,你那辆马车上若缺了什么东西,尽管对管事的说,让她筹备就是。要不然你索性就在我车上也好,咱们姊妹两个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李霄雪瞥了一眼张梓萱身后又瘦又矮的年轻男子,整张惨白的小脸蒙着面纱只见一双幽怨的眼睛扶风弱柳一般,怕是风一吹就飞了,她不由自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据说这就是张梓萱钟爱的一个房里人,被正夫大人挑出来随行侍奉的,平素定然就在张梓萱的马车里。

于是她有了借口推辞道:“少庄主太客气了,既然为我特意准备了马车,我就却之不恭,先好好享受一把。少庄主有美人相伴,想来也不会寂寞。倘若是想聊天的时候,再传唤我就是。”

张梓萱这几日钻研学问,冷落了房里美人,本也想着路上马车之内好好哄哄美人,听得李霄雪如此说,正合她心意,就客气几句,一把抱起美人,踩着财叔的脊背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坐定,张梓萱又特意吩咐道:“财叔年轻的时候一直是为母亲驾车,比寻常车把式更有经验,你们让他坐在车前替我驾车吧。这事情我已经禀过母亲大人和父亲,去京城都让财叔负责我这车子。”

财叔闻言吃了一惊。他以为自己只是按惯例充当主人家上车上马的垫脚之物,没料到少庄主竟打算带他一起去京城。难道他的心思被女儿看穿,难道女儿也不放心留他一个在家中,怕他受了正夫的欺压虐待么?

张梓萱在人前一直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不表现出对亲生爹爹的关照,不过关上车门进了车厢,搂着美人的时候,她的眼睛仍是不由自主盯着前方。

车门之外坐着的爹爹,他可知道女儿的心思?女儿离家远行,不晓得何时才能再回来,母亲忙生意也时常外出,她真的怕无人护着,爹爹被人欺负。就算是她在家的时候上心关照,隔三差五爹爹明里暗里还是被刁难,她离了家哪还能放心?

这几日爹爹又熬夜做活,一直不得休息,挨打挨骂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吞。所以她才随便编了那样的借口能让爹爹坐在车上,否则以爹爹的身份,不许穿鞋袜,赤着脚走路跟从车马一定会很辛苦。

锦绣山庄的少庄主上京赴考这种大事情,随行奴仆众多,光是让那些侍从男子乘坐的马车就有两辆,另外还有十几辆装载行李的,浩浩荡荡。不过像财叔和寒尘这样的死契奴隶,根本没资格坐上侍从们的马车。

张梓萱假公济私在先,李霄雪也不甘落后。她是绝对舍不得让寒尘跟着车马奔跑的,启程走了没多久,她就强烈要求让寒尘上马车来侍候。

听见李小姐喊人伺候,坐在后面马车上的秋怜已经是按耐不住,主动请缨。

管事的也是看衣不蔽体的寒尘直皱眉头,不解地问道:“李小姐,您若是缺人服侍,就让秋怜上您的车子吧。少庄主也早有吩咐的,说您身边没有细致贴心的使唤人,叫秋怜多上心,照顾您周全。至于那个死契奴隶,粗手大脚的,怕是上车也不懂规矩……”

李霄雪客气道:“我们主仆落难,多亏少庄主相救,已经叨扰多日,沿途还需你们照应,实在过意不去再烦劳秋怜服侍。秋怜身世可怜,又是清白男子,总是如此,怕有损他的闺誉。以前寒尘都是近身服侍我的,我也用惯了他,还望管事通融一二。”

管事的刚才是怕寒尘脏了车内摆设铺陈,不过耐不住李霄雪恳求,去请示了少庄主也得了批准,便不再计较。只是在寒尘爬上马车之前,她好心递上一块抹布叮嘱道:“你将身上擦干净,车内铺陈都是上乘用具,你且小心莫要污损了。”

寒尘以前随侍摄政王巡查各处,出入坐的车撵远远好过眼下这种档次,那时的他衣着华丽蒙着面纱,顶着摄政王房里人的名号,也算是金贵的公子。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竟有人叮嘱他上车前擦干净身子,免得污损了陈设。

他心中凄凉苦笑,并不多话,恭敬地接过抹布,仔细地擦去手脚上的污浊,小心翼翼攀上车辕。

李霄雪则是迫不及待将他拉入车厢之内,关好了车门。

管事的非礼勿视,扭头掩嘴偷笑。没想到这位李小姐与少庄主一个心思,都喜欢在车内搞搞花样。其实这也不是稀奇事,旅途漫长难免寂寞无聊,有钱有势的小姐们出门在外,兴致来时于车内宠幸美男司空见惯。所以许多马车都特意改装,车厢里面铺了厚厚的毯子,车门窗子关好了外边也听不到响动,车内更是提前就预备好了各种增加情趣的物件。

管事的笑过了,又觉得有些奇怪。李小姐的那个死契奴隶长的未免太不入眼,比年轻貌美的秋怜差远了,李小姐急着要他服侍,莫非是好那一口的?那死契奴隶身上伤痕累累,似乎愈发证明了管事的猜测。恐怕李小姐是将那死契奴隶当发泄的物件,也亏得那奴隶看起来长得结实,若换成寻常柔弱的男儿家,一定是吃不消。

李霄雪哪晓得已经被人当成了有特殊癖好的人士,自己还洋洋得意,终于是得了机会光明正大与寒尘二人世界。在客院的这几日,虽然寒尘也留在房内养伤,不过一来她心疼寒尘不愿打扰他休息,二来秋怜恪尽职守时不时都出现在她左右,她与寒尘独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她憋了一肚子的问题,等着与寒尘更深入探讨,终于是出发之后在马车上找到了机会。

她镇定心神,先压下色心,一本正经柔声问道:“在你看来,少庄主科举入仕还有什么阻碍么?这一路该当注意什么?万一通缉令尚未撤销,你我总是要避开官兵才稳妥吧?要不然我也弄了面纱给你戴上,咱们整日藏在车内会否更安全一些?”

寒尘这几日都是睡在主人房内的地铺上,睡醒了吃东西喝药,什么事情都不用做,累了继续睡,可谓是十足十的休养。如今身上伤口早就愈合,体力充沛,思想也活跃起来。偏偏李霄雪这几日都被少庄主请去书房研究学问,或是将她介绍给朋友一起吃饭聊天,寒尘真正能与李霄雪探讨正经问题的机会很少。

自从那日他得知了主人的心思,得知了她愿意帮他实现理想,他就忍不住开始了谋划设想,在脑海中推演未来各种情况,提前做出应对之法。结合他本来就有的计划,不仅仅是为找到害了摄政王的小人,为芳郡主将来返京铺平道路,他还可以做更多,甚至是继续男帝未竟的宏愿。想要实现那样的宏愿,当然要仔细筹划,而且现在只有他和主人两个,哪怕再加上摄政王留下的隐藏势力,都是远远不够的。

争取少庄主张梓萱的信任与依赖,帮她入仕为官一步步掌权,不失为一条捷径。主人的问题显然也是针对这一点有了想法。他虽因身份不可能直接对少庄主指手画脚,但是间接地通过主人影响少庄主并非不可。

寒尘虽是跪伏的姿势,脸上却不由自主洋溢起久违的自信表情,刚刚上车时被人鄙视的羞辱不快烟消云散。

他轻声回答道:“主人,少庄主才思敏捷学问渊博,科举考试单论个人实力应是翘楚。不过就算能中状元榜眼,想要谋得好的官位,也并非是只有学问就行,人脉关系需提前铺垫准备。朝中大员都有意无意在培养自己的势力,有的爱提拔同乡,有的以政见相似而抱团,派系党色之争历朝历代都难免。少庄主一心仕途,想必早有准备,进京拜在谁的门下送什么礼物都已经有了打算的。她是否向主人提起过?”

上一篇:他,来自女尊 下一篇:小鸟不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