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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20)

廿一知道世子虽然体弱多病,不过聪颖好学,可谓神童。世子三岁启蒙识字,五岁就能通读一般书籍,七岁做文章,诗词歌赋样样出色。如今世子刚满十四岁,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常与地方名士谈论经史。而那位现在教导二小姐的曲夫子,才学只能算是为小儿启蒙的程度,世子七岁之后就另拜名师学文,怎会有问题向曲夫子请教?难道世子殿下想与二小姐多些往来?

秦瑶在房内听课心不在焉,这会儿见世子来访,她立刻将课业抛到九霄云外,起身相迎直接跑到了门口。曲夫子更是受宠若惊,整理了一下衣袍,恭恭敬敬也站到门口。

丫鬟扶着世子从肩舆上起身。

世子秦舒年少俊秀,金冠锦袍风度翩翩,姿态优雅,在一众仆从前呼后拥之下走入西穿堂的内室。

自始至终都似无人注意到门外跪着的廿一。

秦瑶对俊美男子存在固有的偏见,尤其是既然决定了要讨好大公子,世子的来访就会让她有些做贼心虚的紧张,生怕是被这位世子弟弟挑了什么毛病,她自己不好应付。即使他是她的弟弟,但更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她一时半刻实在是对他生不出半分亲近之情。

世子秦舒微微一笑,先与曲夫子见过师徒之礼,而后又对秦瑶一揖,客气道:“弟弟见过二姐。”

秦瑶急忙还礼,不敢造次,只恭敬道:“世子殿下不必客气。”

秦舒未料到秦瑶对他是这样疏淡的态度,明明前几日一起吃家宴的时候,她还有说有笑的,为何……他面上流露出几分委屈之色,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不解道:“二姐怎与弟弟如此见外,这是家中,手足之间不用这等称呼。”

那曲夫子却一本正经道:“世子殿下,尊卑礼仪不可废,幼时姐弟称呼一同玩耍亲密一点无妨。而今世子殿下已是少年郎,二小姐亦过及笄之岁,成人之间主次分明男女有别自当守礼。”

秦瑶心说这还是曲夫子第一次夸她,可惜她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礼法二字又不能换钱,她从来都是逢场作戏不当真。

秦舒微微皱眉,却不驳斥曲夫子的话,斯斯文文引经据典,貌似开始提他的问题。这一番之乎者也的文言说出来,曲夫子听得眼冒精光,而秦瑶头大如斗昏昏欲睡。

末了,曲夫子大赞世子高见,秦舒也是随意客气一二。

至此秦瑶觉得世子的到来也没什么不好,耽误了不短的时间,让曲夫子分散大把精力,她就算是站在边上陪着稍稍有点累,但总好过一个人被曲夫子挥着戒尺教训。

秦舒突然提了一句:“曲夫子,母妃早上说要为我二姐选衣料置新装添些首饰,希望她抽空亲自挑样式量尺寸。不知夫子今日可否提前下学?”

“提前下学”这几个字让秦瑶瞬间清醒过来,开始万分感激世子,满眼殷切期盼等着曲夫子的回答。

曲夫子本来也觉得富贵人家女子读书不过是为陶冶情操,二小姐心性又不在这上面,他急于一时恐怕也没有成效,既然世子开口,不妨送个顺水人情,就满口答应下来。

秦瑶忽然觉得世子比她想象中好了太多,竟能用这种方法将她早点解脱出苦海。等世子办完事情,她赶紧亲亲热热满面带笑将世子送出西穿堂。

出了西穿堂门口,秦舒压低声音偷偷对秦瑶说道:“二姐,如果你不喜欢读书,我可以时不时找些借口来帮你。”

秦瑶愣了一下,打死也不信看起来小大人一样稳重得体的世子,转脸间活泼生动起来。她这才明白其实他骨子里与一般十三四岁的少年没有太多区别,卸下伪装主动示好亲近她,也是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这才像她的弟弟。

没等秦瑶说话,秦舒已经温言恳求道:“二姐,一会儿去母妃那里,你一定要帮我说话,我想明天去郊游,大哥却说外出会朋友没空陪我,若你愿意与我一起去,母妃才会放我出门。你帮帮我可好?”

就算没有世子刚才的人情,秦瑶自己也是喜欢游玩多过闷在府里学习,忙不迭点头答应下来。

“谢谢二姐。”秦舒笑的灿烂,又好似不经意提了一句:“对了,去母妃那里你别忘带上廿一,可能是有事情差他做。”

23大材竟小用

世子走后,秦瑶的心思再也放不到书本上。她原本计划是无聊的时候求先生放她休息,她找个地方单独盘问廿一一些事情,如今有了世子的人情,她就更盼着早点下学,去王妃那里选布料。

秦瑶记得小时候,母亲尚有资本让人捧着,每个月都有钱置办新衣。那时她虽然不被允许穿女装,但女孩子天性对华美布料精致首饰仍是万分迷恋,经常是厚着脸皮凑在母亲身边帮着挑,顺便自己大饱眼福。

这次王妃要专门为秦瑶置办新衣和首饰,她高兴还来不及,也就不再想王妃究竟有否别的目的。反正按照礼法,王妃是她的嫡母,堂堂王府的女主人,还不应该关照一下“女儿”么?

曲夫子见秦瑶坐不住,终于网开一面提前下学,比以往早了快一个时辰。

秋高气爽,凉风阵阵却也阳光明媚,秦瑶心情大好,美滋滋让人抬了送去第六进院子博雅园内。一众仆从跟随,廿一也起身默默走在最后,尽量不引人注意。

上午王爷一般都是在第一进院子承恩殿那边处理政务,中午有空也是去秋思园陪大公子用饭,下午以后才会回到博雅园。因此秦瑶去到博雅园时,只有王妃和世子在,另有几个裁缝候在厢房。

秦瑶在正房见礼之后,随着王妃去了厢房量体裁衣选料子,再回来由下人们端着一盘盘首饰挨个过目。秦瑶看的眼花缭乱,只觉得哪一样都是极好的,比当年她母亲用的那些粗劣次品强了百倍。若非王妃和世子偶尔品评议论,给她一些指点,她实在不晓得怎么挑法。

王妃与世子母子闲谈之时,世子秦舒说道:“娘亲,孩儿想明日出城郊游可好?听说西郊有一片林木,树叶火红煞是罕见,孩儿赏景作画作诗岂不妙哉?”

王妃齐氏温和笑道:“舒儿,你前两日身体不舒坦,这才刚有起色,怎能劳累去郊外?不如等你大哥有空陪你的时候再外出,你一个人为娘实在不放心。”

秦舒向秦瑶使了个眼色。

秦瑶立刻会意,乖巧道:“母亲大人,女儿归家数日,其实也想外出游玩赏景,可惜课业安排紧张一直无暇。听闻愈城西郊红叶颇具盛名,女儿真想看一看。若世子殿下有意,女儿能借光一同游览,不知是否可行?”

秦瑶的说辞没有虚伪客套,情真意切,流露出纯朴自然的少女心性,王妃怎忍驳回?秦舒体弱多病,若无兄弟姐妹只下人陪着,怕万一有事无人能做主。既然秦瑶也想游玩,虽是女子,不过毕竟年长秦舒两岁,看起来懂分寸识大体,王妃于是点头道:“也好,明日若是天气好,瑶儿就与舒儿做伴出城去游玩,记得多带护卫仆从,饮食都从府里拿,日落前定要回来。”

秦舒灿烂笑道:“娘亲,二姐,太好了,孩儿这就去准备明日外出的物品。”

王妃神情里满是宠溺,语气却是规劝的态度:“舒儿,那些事情交待仆从去做就好。你身为世子,年岁也不小了,该多用些心思学习政务。既然明日去游玩,今日用了午饭你不妨早点去前面帮你父王做事,为他分忧。”

秦舒在王妃面前毫无世子的端庄架势,完全是小孩子一样撒娇道:“娘亲,孩儿才十四岁,父王都说孩儿可以再玩两三年,何况大夫也说过吟诗作画郊游赏景对身体更好,处理政务应酬官员太耗费心神,父王和娘亲的定然不愿孩儿那样操劳吧?”

王妃心软道:“唉,舒儿,为娘也是为你好。你早晚要熟悉政务,以你的聪慧,早点接手培养心腹,将来能更省些力气。”

秦舒乖巧点头,言语应了。

秦瑶却看出秦舒根本没将王妃的话放在心里,他的兴致恐怕都在明日游玩的行程安排上。

母子三人聊了几句家常到了用午饭的时间,秦瑶借口还要趁中午的时间温书,告辞离去,并没有留下陪王妃和世子一起吃。虽然是答应陪世子外出游玩,秦瑶心中还是有顾虑的,唯恐此举惹来大公子那边不满。

从博雅园出来,秦瑶左右一看不见廿一,就问随行的仆从:“廿一去做什么了?”

仆从回答道:“回二小姐,刚才您一进园子,廿一就被这院子的管事叫了去,说是有几株花木生了病要他去打理。”

秦瑶奇道:“廿一还懂得花木园艺?”

仆从解释道:“早年间府里有个懂花木园艺的奴隶,曾带着廿一一起打理大小园子。后来那个奴隶死了,有些名贵树种出了问题,就让廿一给看看,省的再找别的花匠又不了解以前的状况。”

秦瑶没想到廿一还有这种本事,等回到春和园,她立刻叫来自己院子的管事秦敬和下奴院子管事秦三才打听实情。

秦瑶端坐在堂上问道:“平时你们给廿一派的什么活计?”

秦敬答道:“因二小姐没有特别吩咐,依惯例奴隶只能做些粗活,无非是庭院里外厕间洒扫、劈柴担水诸如此类,府里若有其他力气活搬搬东西推推磨临时借调也会将他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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