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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一(56)

秦瑶白了秦三才一眼,煞有介事道:“多攒一些卖钱啊,廿一的头发又黑又直,比别的奴隶的头发定然能多卖几个钱。”

秦瑶嘴上这样答着,心中偷笑,果然听到卖钱这两个字,秦三才的积极性又高涨起来。不过那是她敷衍外人的话,她要留着廿一的头发另有用处。传说相爱的男女结发成一束,可以祈求今世姻缘美满,也能在来生再次携手。她不想来世那么远的事,她现在只盼着能与廿一早一些心有灵犀两情相悦。

秦瑶不是被爱冲昏了头,王爷的任务是她躲不开必然要面对的难题,但她骨子里有一股子反劲,从不打算真就完全屈服别人的摆布。她不想让自己的心难受,不想再压抑着情感,更不想连试都不试就放弃了与廿一的缘。

因为有二小姐等着带走她的奴隶,宁家的仆人不敢怠慢,使出最好的手艺,迅速将廿一的头发修剪整齐,顺便将他脸上还不明显的胡茬也刮得干净。可惜廿一的脸颊还高高肿起,头面收拾妥当了仍然看不出俊秀模样。

从昨晚遇到了李先生,廿一觉得自己的好运就开始了。早上那个叫杏生的女奴送了他吃的充饥又带他来受赏打理头面,此时此刻没有刁难没有责罚,一切都比预计的顺利许多。他心里美滋滋,脚下轻飘飘跟着二小姐离开了下奴院子,身上的伤痛仿佛都清减了不少。

二小姐似乎对逛宁家的大宅子突然没了兴趣,直接就回了她客居的院子。廿一知道那是主宅院子,别的仆人都是抬腿跟着走,他是直接在门口就跪倒爬了进去,挨着门边小心翼翼跪着不敢再往里,免得脏了干净整洁的地方。

秦瑶下了肩舆,打发走了包括秦三才在内的闲杂人等,扭头看见廿一远远跪在门边,猜到他多半是自卑不敢近前。她就吩咐暖红道:“把昨晚上刚缝好的那条棉裤赏给廿一。”

暖红领命取了棉裤出来,暖红是大丫鬟的身份,自然是犯不上亲自跑去给廿一这种低贱奴隶送东西,所以她站在原地没动,对廿一招手说道:“廿一,你过来拿东西。”

这裤子是很普通的青布面料,因为秦瑶的女红技艺有限,棉花也不敢塞太多,拆改了好几次总算是大致有了型。

廿一爬到近前,接了棉裤,心中狐疑,并没有马上就穿起。他记得有一次在先王妃祭日之后,王爷曾经打赏过他一整套衣服,硬是逼他在刑房里穿戴整齐,然后再将他吊起来命人用鞭子狠狠抽打,直到衣服完全碎裂,黏在皮肉之中,才用粗硬的毛刷蘸了盐水将衣服碎块从绽裂的伤口上仔细洗刷干净,那种痛苦的滋味他不愿再尝。

当然他也不敢问,捧着衣服静静等着吩咐,猜测着二小姐莫名其妙突然赏他衣服究竟有何用意。

“廿一,你穿上这条棉裤让我看看。”秦瑶微微一笑,兴致勃勃吩咐。

二小姐的笑容很美,眼神纯净望着他充满了期待。廿一只觉得自己的心上仿佛开了一道缝,内里渴望着能被那样美好的笑容温暖。所以他不由自主抛开杂念,依言照做。

然后廿一惊讶的发现,这条棉裤的长短肥瘦正好,仿佛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他身材高大,腿比一般人长,以前捡了旁人丢弃不要的衣服穿,尤其是裤子很难有这般合适的。这是他第一次穿棉裤,比摸起来更温暖。寒风一下子就被阻挡在外,双腿暖暖的,膝盖那里还加厚了一层,贴肉的地方垫了软皮子,好像有一双手捂着一样。这样就算是在冰冷地上跪几个时辰,膝盖应该都不会觉得寒凉难熬。

秦瑶昨晚上终于做出了这件拿的出手的成品,至于棉衣还需些功夫修改。她盘算着今天一早找到廿一先将棉裤送给他,所以特意让人将棉裤烤的暖烘烘。如今看到廿一穿上棉裤之后喜悦的表情,她心中亦是非常高兴。

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她还可以为他做更多的事情,只要他愿意相信她,只要他们两人共同努力,尝试着去摆脱别人的控制。

这时有个家丁来报,说是宁家家主及夫人请秦家二小姐去主院那边喝茶聊天。

秦瑶微微一笑,斯文应了,将私心杂念迅速收敛,拿出十二分精神要认真会一会宁家家主了。

61和美一家人

秦瑶进入宁重楼夫妇所居院落的正屋之前,特意叮嘱让廿一就跪在廊下等她。

廿一是王府二小姐带来的人,虽然只是奴隶,不过宁家的人也不敢造次。秦瑶带着廿一进了家主居所,像秦三才这种外人管事要想出入必须经过层层通禀,因此要欺负廿一着实麻烦了许多。秦瑶看似任性的举动,其实防的就是这一点。

北方荣城的二月一点都不温暖,寒风刺骨,院内往来的奴仆们穿的都是棉衣棉裤棉鞋,有些身份的还能披了斗篷,便是这样大多数人也是尽量往房内躲着,少有长期留在院子里挨冻的。

如廿一这般虽说是穿了棉裤夹袄,可是光着脚跪在地上,时间久了冷风吹透衣服,刺骨寒凉,让人看着很是可怜。

当然那只是别人的观感,廿一觉得比昨天晚上温暖许多舒服许多,他特意挑了廊下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跪着,什么事情都不用做,轻轻松松只是候等主人,难得好的休息时间。

可惜好时光都是短暂的,不一会儿一只穿着花花绿绿狗衣的大黑狗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溜达到廿一面前。

大黑狗的脖子上拴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像是主人家喂养的宠物,不过长的高大肥胖,样子凶猛如猎犬。狗儿低头在廿一身边嗅了嗅,突然“汪汪”叫了几声。

廿一心想,难道是他占了这狗儿的地盘么?他跪挪了几步,那狗儿却不放过他,抬腿张嘴向他扑了过来。

如果那狗儿的目标不是廿一新得的棉裤,廿一或许不会躲闪,可是他真的不愿这样温暖舒适的衣物被咬坏。于是他装作惊慌的样子就地一滚,不偏不倚顺手抓住了狗儿拖在地上的链子,牵制了它的动作。

那狗儿一扑落空脖子上的链子还被人抓住,恼羞成怒,再次扑过来。

“小黑,住嘴!”一个小厮冲了过来,紧张地喊了一句。

那狗儿呜呜叫着,很不情愿,却还是停住,没有再咬人。

廿一赶紧丢开手上的链子,向边上又挪了几步,与狗儿保持好安全距离,毕恭毕敬跪倒行礼。

那小厮看到是个陌生的奴隶被狗儿袭击,而且好像没出事,终于松了一口气。先是将狗儿的链子牵好在手里,又趾高气昂数落廿一道:“你是王府来的那个贱奴吧?知道么,这可是大少爷最喜欢的狗儿,幸好刚才你乖巧,要不然若是将狗儿伤了,你担待不起的。”

廿一唯唯诺诺应了一声。其实他也从没想过要将狗儿伤到,很小的时候他就明白主子们养的宠物比他金贵许多,他刚才的打算是实在躲不开大不了伸手让那狗儿咬住,就不会弄坏了衣服。

那小厮心思机灵,上下打量看廿一很乖巧听话的样子,又问了问正房门外侍候的人,得知家主、夫人和平南王的千金聊得正兴起,估计一时半刻出不来。他眼珠一转说道:“奴隶,你跟我走一趟,就隔壁院子大少爷那里。别怕,是好事,陪着几位小主人玩一会儿,哄得他们高兴了还有赏。”

门外也有王府的随从,是个知趣的,不想薄了宁家人的面子,就答应让那小厮先将廿一带去。

廿一没有权利选择什么,跟着那小厮爬去了隔壁院子。

那小厮怕廿一脸肿着吓到几位小主人,就将廿一头发散开了盖着脸让他低着头。

廿一没有机会打量这个院子的情况,只是凭着内功能听出来院内有三个孩童,另外还有些仆从们陪着。

一个稚嫩的童音问道:“小九,我让你将小黑训练成听话的小马,怎么样了?我今天要骑马儿给妹妹们看,你可不能再让我丢面子了。”

那个叫小九的小厮知道手里牵的黑狗倔脾气,费了好多心思都无法听话的让人骑,今天就是逼得紧了它才挣脱了链子跑开。本以为无法交差,还好让他发现了廿一这个乖巧的奴隶,不如哄着大少爷将这奴隶当马儿骑着玩一会儿先应付了,改日再想别的办法。于是他恭敬答道:“大少爷,奴才觉得小黑太瘦小,充当您的坐骑恐怕不够威风。奴才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大少爷宁从文今年才六岁,不过是家主正室所生嫡长子,从小倍受重视,娇生惯养饮食充足,比一般六岁的孩子健壮许多。那狗儿就算长的高大,可是放到宁从文身边,的确是显得稍微有些矮小不般配。

宁从文还是懵懂孩童,隐约觉得小九说的有道理,玩心大起好奇道:“那你说让本少爷骑什么?”

宁从文的两个妹妹,年纪小的才四岁,让个丫鬟抱着吃着手指头好像根本不懂哥哥在显摆什么。另一个五六岁,比宁从文稍小一些,二房妾生的,从小是大少爷陪玩的小跟屁虫毫无主见。只要哥哥说好,她就拍手赞同。

小九凑过去一脸谄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哄得宁从文忘了骑狗的事,兴致勃勃爬上了廿一的背。

男孩子爱闹,其实以前宁从文也让服侍的丫鬟小厮们当做马儿骑,不过大冬天被人骑着在院子里爬终归是吃力又未必讨好的事情,丫鬟小厮们个个不傻,你推脱我推脱敷衍了事,每次都不能让宁从文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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