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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让我在这个冬天爱上北京/年年有余(35)

那年春天,全国遭受一场巨大瘟疫——非典,全民骇然。很多人一听“发烧”二字,都提高了警惕。

林小年的感冒发烧迟迟不好,而且咳嗽也越来越厉害,学校只能将她隔离观察。

所谓的隔离观察就是将她自己锁在学校宾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只许在房间里看电视,吃饭,最大的自由是每天下午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在楼道里散步。

电视里每天都在报导北京有多少人感染了非典,又有多少人死亡,总之,气氛一派浓重。

学校的广播台一遍又一遍的播放非典的症状及反应,跟林小年的情形一丝不差。她明白这种病毒一感染上就无法治愈,她开始恐惧,自己会不会就此一命呜呼?

尽管三月和葛言时不时打电话安慰她,但她的情绪却一天比一天差。她甚至开始写遗书,给父母的,给乔怀宁的,给于有余的……她死了,他们会读到她此时此刻的想法吧?父母是她心中支柱,她所有的力量皆来自他们,她说她来生还愿意做他们的孩子,因为幸福,因为快乐!

她死了,乔怀宁会伤心吗?她一直想当面问他的,可是,现在她却不想知道答案了,因为没有勇气,所以懦弱。

至于于有余,她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最重要的一句是:我会想念你!

林小年浑浑噩噩的在宾馆住了几天,每天除了看电视,就是胡思乱想。因为住进宾馆的时侯没带充电器,手机没电了,所以跟别人的联系也减少。她每天唯一能见到的人就是校医院的医生来给她量体温,打针。

老林夫妇不知道她发烧被隔离的事儿,前几日,她趁着手机有电的时侯给他们打过电话,报了平安,当时,她还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少去人多的地方。后来,她跟老妈说:“暑假回家,你要给我做次饭吃啊,老吃老林做的了,你也好意思,还是人家妈呢!”

“你这傻孩子,怎么整天老想着吃饭?”林妈妈似乎觉着女儿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可能孩子长大了吧,懂得逗父母开心了,可是,这是什么烂笑话?她跟老林同志抱怨:“我们白把她生得那么聪明漂亮了,一点都不灵光!”

老林同志却不同意:“女儿比我们俩强!”

林小年被隔离了,苏北海过来看她,买了大包零食:“留着打发时间吧!”

“三月跟葛言买得够我吃一个月了!”她闷闷的说,看来,大家都觉得她会在这里常住。

“那你想要什么?我再去买。”苏北海性情好,说话总是很温和。

林小年虚脱的笑起来,“哪天你有时间,陪三月一起来看我就行了。”

说起三月,苏北海还是会略显尴尬,尽管他从没真心喜欢过她,但她着实做过他女朋友。

“三月是个不错的女孩儿,我打保票!”林小年根本忘了自己在发烧,兴致一起,居然想做媒婆。

“年年,我的心思你全知道,只是在装糊涂而已!”苏北海讲话很少这样见血封喉。

林小年觉得眼前一阵金星,还不忘夸三月的好:“小三心眼直,人也善良……”

“回去休息吧,我再来看你。”隔着宾馆的铁栅栏,苏北海的身影显得那么飘忽。

非典,北京是重灾区。那段时间,于有余因为护送五嫂回香港,根本不在这个城市。他在电视看到这么重大的新闻时,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林小年,想问她是不是还好?可是,打了很多遍,手机都关机。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又打到林小年宿舍。

关澜接的电话,唯恐天下不乱,绘声绘色的跟于公子描述林小年如何感冒发烧,咳嗽,如何被隔离……

于有余听着听着,心里突然一凉,也顾不得跟五嫂道别,直接买了回北京的机票。当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林小年你要出了事儿我跟你没完!;

第 10 节

于有余根本想象不出来,他刚走了十几天,回来时为什么一切都天翻地覆?

学校已经封校,任何学生、老师不许自由出入。尽管他跟团委老师走了后门,可是保卫处老师仍拦着他,让他先登记,然后量体温,才给予放行。

因为手机没电,宾馆里的话机又报修,暂时不能用,有什么事儿,都是葛言跟三月在宾馆楼下喊话,所以,近些时日,林小年的耳朵格外灵敏。可是即使这样,她仍怀疑楼下喊“年年”的声音只是一种臆测。她无力的靠在床头,嘲笑自己最近可能真的要挺不住了,要不,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幻觉?

“年年!小年,林小年!小年,年年!”换着花样的喊。

她终于受不起这样的猜度,打开宾馆的窗户往外望去,楼下站的赫然是于有余。

于有余满头大汗,声嘶力竭的喊了半天,很多人已经开了窗户探出头来,而且楼下还有不少人围观,有人认出是于公子,小声议论:“听说于师兄女朋友被隔离了。”

他置若罔闻,只认真的在每扇窗子前寻找林小年的面容。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狂喜,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

他喊:“下来,我们说说话!”

林小年却摇头。此时,她心里早已溢满感动,静静的想:见到他真好!他那么叉着腰站在楼下,叫人感觉到真实和鲜活,突然间对生命充满了希望。

他第二次说:“下来!”语气已经强硬,不容置疑。

她恍然回过神,甩着头,撇撇嘴说:“不!”她也要跟他矜持一下,谁让他之前对她态度恶劣呢?莫名其妙的挂断她电话,还枉顾她的感受,跟美女约会,害她心里酸酸的。

“下来!我要见你!”他的耐性不足了。

“还不到放风时间!”她对着楼下喊。可能用力太大,本来圆润的声音如敲破了鼓一样闷沉,引得喉咙和肺部一阵痒,于是,又开始咳嗽。

“你不下来,我就沿着这个窗户爬上去!”他在威胁她,她以为他只是说说,也没当真。可是,下一秒,他居然甩掉外套,真的爬上窗户了。

她的房间在三层,离地不算高,他动作也迅速,三下两下就爬上来,隔着宾馆的纱窗看着她,眼睛熠熠生辉。

楼下围观的人已经开始尖叫、喝彩。

林小年怕他危险,打开纱窗看着他,提心吊胆的说,“你别过来,会被传染上非典的!”

可于有余才不管那一套,一个纵身,已经抓住窗沿,站在空调机上拉住她的手。

已经有半月没见了,她消瘦了不少,脸上是一种让人心疼的苍白,“居然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他责怪她。

林小年本想和他保持些距离,无奈,他的手如钢钳,捏得她无法动弹。她喊:“别动,太危险了。”

可他却毫不在意,拉近她的身体,深情脉脉的说:“我终于知道想念多让人煎熬了。”

她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却能看清楚他眼里的矢志不渝,于是,她微微的笑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

隔着窗户,他居然能吻到她。开始,只是轻轻一触,后来,觉得这样远远不够。于是,他跳进窗子,将她压在自己胸前,辗转反复。

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尖叫声和惊叹声此起彼伏,于有余顺手将百叶窗放下来,那架势是摆明了拒绝参观。

所有的声音都渐渐遥远,林小年只是由着他恣意妄为,说不清心中是喜悦还是难过。过了许久,终于有滚烫的液体滴落下来。于公子捧着她的头,一滴一滴将那些液体吸净,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她摇头:“你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不光漂亮,还有气质。”

“那是我五嫂!”他边吻她边解释,然后,又说:“做我女朋友吧!”

她脸红着,仿佛有火在烧。

“这次是真的,不许反悔!”他用大拇指对准她的,盖章!

她缩在他怀里偷笑。

在他怀里许久,她才想起什么,赶紧推开他,力道之大,让他一趔斜,差点倒在地上。

“又怎么了?”于公子开始怀疑自己的好运,“要变卦已经来不及了。”

“我在发烧,不要传染了你。”林小年脸上浮现出一片不正常的粉红。

他再次将她拥住,狠狠的,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不怕,我会陪着你。”

谁都知道非典是会传染的,而且一旦被传染就会有生命危险。

团委老师生气的看着于有余,“你这么做,不是让我为难吗?想方设法让你返校了,就不能消停点,你明知道宾馆那个楼里是隔离的学生,偏到那儿爬窗户?林小年是重点监护对象,你还跟她接触?想不隔离你都不行!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校长和教导主任怎么跟你父母交待?”

于有余却不当回事儿,“您就把我隔离就好了!”

对于隔壁的新邻居,林小年感到十分抱歉,她说:“看吧,还连累了你!”

他却只顾追问她:“如果我死了,你会觉得遗憾吗?”

提到死,她心生恐惧,眼圈红红的,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当一个骄纵、狂妄、无法无天的于公子,开心的笑,痛快的哭……你还要去读斯坦福大学呢!”

“那你呢?”他问。

明知道希望渺茫,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那只是欺骗,可是,她宁愿真心面对自己一次,抛弃所有顾虑,抛弃所有矜持,“我会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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